李昭正在往蟹黃面里倒醋,一不小心倒了快半瓶進去,但是又不能換,於是繼續吃。
梁泊言聞到了味道,說:「你不覺得酸嗎?」
「我就是喜歡吃酸的。」李昭說,「還有,這部戲是我寫的。」
梁泊言吃麵的動作沒停,只是另一隻手順便打開手機頁面,搜索了一番,吞下面之後,才說:「我沒搜到你有參與啊。」
「多給了兩倍的錢,」李昭說,「當槍手。」
「當槍手也不能寫這麼爛吧?」
「甲方要求的,他們說就要照著爆款來。」
梁泊言便問李昭很缺錢嗎?要不要借他一點,說得很輕巧。就像他拒絕唱公司安排的口水情歌一樣。
後來梁泊言便沒有再提起過李昭的作品,哪怕李昭拿到了署名的權利,甚至開始排在第一位。別人說起他,都是說,年紀輕輕、炙手可熱的大編劇,特別好用。
但梁泊言好像從來沒有看到過,倒是現在說起來了。
「好像也賣到香港來了,過段時間翡翠台就要放。」李昭說,明明是有些挑釁的話,但是被他說得很泄氣。
「李昭,」梁泊言嘆口氣,沒有繼續把準備好的刻薄話說下去,「你們這些文人真的太多彎彎繞繞了,我搞不定也不想搞。你看,你現在也功成名就了,隨便找個二十歲的小男孩不好嗎?哦你非要睡我也行,反正我都很享受,其他的你就別管我了。行不行?」
李昭覺得他做不到,但他似乎也沒有辦法把梁泊言打暈了塞箱子裡帶回去。把梁泊言扔在香港不管也是不可能的,他又想起剛剛把梁泊言的衣服撕開時,仍然看到手臂內側的疤痕,原來在梁泊言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有了。
是面積不大的圓形疤痕,但卻有一串,點綴在梁泊言光滑的手臂上,非常難看。李昭後來查了一下,那應該是煙疤。他想梁泊言玩得真夠花的,是不是越痛,這個人反而越爽?
想是這麼想,但他還是沒有在梁泊言身上實踐過。就像他來香港之前,原本也想過,等找到梁泊言,他就應該把對方鎖起來,植入晶片定位器,梁泊言就再也不能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但見到真人的時候,理智也跟著回來,一樣都辦不成。
「好啊。」李昭說,「我也挺忙的,回去可能就顧不上你了。」
這話倒是不假,編劇這一行,諸多辛苦,但一旦混出名頭來,只要是帶著知名編劇某某某的劇本,都能變成眾人爭搶的好餅。李昭連著寫紅了好幾部劇,還樂意在微博和知乎上分享各類創作心得,一時間,名聲便起來了。
很多前輩勸過李昭,沒必要這麼高調,不然以後萬一作品不合人意,到時候觀眾指著罵的也是他。
「你看那位黃老師,前幾年都說只要他出品必屬精品,搞得出品方逼著他掛名了好幾部編劇,最後爛了都在罵他。他還不能出來說根本不是自己寫的。」
「他掛名也收了錢的吧。」李昭不是很在乎,「那有什麼,我也願意不寫一個字就收錢,罵就罵。」
人家便也像梁泊言那樣問李昭,為什麼這麼缺錢,是不是困難了,要不要借錢給他。
李昭想想,又複述了一次他的故事,講他的父親有多樂善好施,從失學兒童到行乞老人都在資助,可是老婆得了肺癌晚期,連辦入院手續都沒錢,最後只能保守治療。母親離世前的一周,他在病房外聽到母親痛得錘床,求人再去給她開一針杜冷丁止痛。
「所以我想多賺錢。」李昭對前輩說,「老師如果有好的機會,麻煩多考慮我。」
李昭便又獲得了許多機會,賺了更多的錢。
梁泊言見他答應得這麼快,也跟著鬆弛下來。笑著推了他一把:「你拉倒吧,現在是這麼說,我信你才有鬼。」
但他又問:「不過說真的,你有什麼辦法?」
李昭說:「你那個被偷的包,警察找到了,證件、手機,都在裡面。」
「你拿到了?」梁泊言問。
「嗯。」
「怎麼拿到的啊?」
「我說我是你未亡人。」李昭說,「因為你是明星才無法公開,給他們看了床照,他們就信了。」
「說點靠譜的行嗎?」
「不關你的事。」
梁泊言氣笑了:「餵你有沒搞錯啊,我的東西,你說不關我的事。」
「很多人都以為你自殺去了。」李昭岔開話題,突然說起來,「我覺得不會,你再怎麼都能活下來的,多不堪的境地,你都能活。」
所以他一定要過來,看看梁泊言到底活得如何。
李昭的退房並沒有成功,他與梁泊言說起話來,就忘記了時間。再說,也不是說走就能馬上走的,他也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在前台續完房以後,李昭說:「麻煩幫我送一份雲吞麵到8o7房間。」
「好的李先生,我現在跟廚房那邊說。」
「對了。」李昭想起來,「如果房間裡的人打客房電話要酒的話,別給他。」
說完李昭便走了出去,酒店的地庫里已經有人在等,看到李昭揮了揮手,李昭帶他到地面的一家小店裡,邊吃邊聊。
「哇李生,是不是太小氣了,起碼請我食魚翅啦,現在就碗仔翅?」
李昭頭也不抬:「給你的錢夠你吃幾萬頓魚翅了。」
「那也不是我一個人拿啊,我冒很大風險的,上上下下打點咁多人,才將梁泊言的遺物拿到手。萬一Icac(廉政公署)查到,要去坐監的。這價格,我已經給你打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