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多文长叹一声:“既然爹知道我最重要,我的科举前途最重要,为何要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搞出这么多麻烦事?就为了那十两银子?您若缺那十两银子,儿子可以给您。儿子凭自己的本事给您赚。
二嫂不过是一粒尘埃,根本不值得耗费什么心神,她若想回娘家,那就放她回娘家,这样反而能为周家博得宽厚的好名声。
可你们,为何非要把她卖给吴瘸子?为何非要把目光盯在她身上?为何非要揪住她不放,在她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四儿,爹明白你的意思了,都是爹糊涂,一时听了你娘的蛊惑,这才干了糊涂事。”周根昌低着头,懊悔不已。
四儿的话让他一下子清醒了。他正在因为捡芝麻而丢了金疙瘩。
周张氏一听他这么说,立即就不乐意了:“四儿,娘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啊,那小娼妇是个骚狐狸,娘怕你受到她的引诱,犯下不伦大错,影响你科举啊。”
周多文微怔。
的确,他对那个小妇人有几分喜欢,犹记得初见她时自己的心颤,但那只是停留在外表上的吸引,二嫂的脸蛋和身材真的很诱人,简直长在他的审美点上,而他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他的房间挨着二哥的茅草屋,通过墙洞,他偷看过二哥和二嫂行房,所以生了些旖旎心思。
二哥死后,他也的确想过,等他做了官,就给二嫂换个身份,然后让她做自己的外室,养在外面,给她锦衣玉食。
他相信经过锦衣玉食的滋养,小妇人会变得更加勾人。
可是,爹娘竟然趁他不在,要把她卖给吴瘸子。
吴瘸子是什么东西?
他也配?!
且不说配不配,把二嫂卖给他,就等于要了二嫂的命,那吴瘸子可是打死过几个老婆的。
娘这是多么恨二嫂啊。
二嫂哪里招她惹她了?
周多文冷冷看向他娘,“娘为了我,是一回事,但你也不仅仅是为了我。你是为了泄你对她的厌恶和私恨。
娘,二嫂老实勤快,人又胆小怯弱,不知道二嫂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让您对她恨之入骨,厌恶至此?为了这点恨,您就想尽办法糟践她?不惜危害您儿子的前途?儿子在您眼中就是一头随时会情的猪?”
“不,娘不是!娘没有那样想,都是那小娼妇的错,她长成那样就是天生的骚贱货!”周张氏连连摇头摆手,咬着牙道。
她就是看不惯那小娼妇,又穷又贱,脸和身子还长得骚,勾得男人丢了魂儿!
周多文冷声道:“外表是天生的,二嫂在行为上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娘若看不惯她,是娘自己的心胸问题,娘真的要因为您的那点‘看不惯’就要一直这样闹下去,甚至不惜影响儿子的科举前途?
爹刚才说了,二嫂手里有你们买卖新寡妇的凭据,还有放媳书,那都是签了名字,摁了手印的,只要她去县衙闹,儿子就完了。”
周张氏脸色微变,“她敢!”
“她怎么不敢?兔子急了还咬人!”周多文没好气道。
周张氏:……
周得明挠了挠头:“那,现在该怎么办?不去找多银媳妇算账了?”
“多文说的对啊,没必要一直揪着多银媳妇不放,不能因小失大,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大哥和吴瘸子的事压下来,别影响多文”,周根富道。
周根荣压下眼底的不甘,附和道:“我也觉得多文说的有道理。”
“不行!”周张氏腾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顾青槐那小娼妇砸碎了多金的两根脚趾,还害得当家的和吴瘸子搅在一起,拐走六丫那个赔钱货,绝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周多文抬声道:“大哥被砸脚趾,还不是因为你们贪图吴瘸子那十两银子,想要卖了她?你们对不起她在先!
爹和吴瘸子搅在一起,可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她做的?
您既然都说六丫是赔钱货了,六丫不喜这个家也是正常,她想跟着二嫂走,走就是了,反正六丫是二哥养大的。家里一下子少了两张吃饭的嘴,难道不好?”
周张氏:……有她扣着粮食,那两个贱蹄子能吃多少饭?放她们离开,家里可就少了两个重劳力!而且,她以后还能使唤谁?老大媳妇?老大媳妇家兄弟们要是知道了,不得跑过来要了她的老命?
周根昌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根荣、周根富和周得明也都沉默不语。
周张氏生气地瞪着周多文:“老四,你还说你对那小娼妇没意思,没意思你还处处维护她?!”
“娘!”周多文也嚯地站了起来,他盯着周张氏,既有一种被冤枉的怒意,又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沉顿片刻后,他双眸射出寒意,肃声道:“我讲了那么多,您还是不明白!好,那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您!
我的意思是,目前我要科举考试,这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们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寡妇,就搞出那么多事,影响周家名声,进而影响我科举!
若你们真想报仇,等我真正上位之后,想捏死哪个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心胸放开阔些,眼界放长远一些,不要为了小仇小恨,影响了大局,影响了最重要的事情!
在我获得官身之前,你们最好都给我安静地苟着,不要让别人抓住什么把柄。人在官场,任何一个把柄都可能成为对手攻讦你的武器!
我这样说,娘明白了吗?若是没有明白,就问问爹!”
周张氏还想说些什么,被周根昌狠狠瞪了一眼。
周多文理了理衣襟,长身玉立,“爹,二叔,三叔,得明哥,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不然,若我被逼无奈,只能割席断亲!”
他有站在巅峰的远大志向,任何人都别想阻碍他的前途!包括他的爹娘!
帝都那人告诉他,一定要努力读书,只要他能过了殿试,就会为他铺好路。
周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