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月以来,任中师、任布相继被任命为枢密副使。
尽管张守诚知道契丹摆出一副随时大举南下的态度是虚张声势,但他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
就说他跳出来疾呼契丹只是做做样子,吕夷简、章得象、晏殊、李迪等一干执政大臣也不会轻信!所以这题无解。
进入六月以后,任中师被任命为修建北京使。代表中枢巡查澶州、大名府等地的军备防务,实际上就是督促地方要整军备战以防万一。
进入七月以后吕夷简这位自乾兴元年(1o22年)拜相,屡经宦海浮沉的政坛不倒翁终于漏出了自己的獠牙。
知谏院张方平上奏“朝廷政令之所出在中书。若枢密院,则古无有也,盖起於后唐权宜之制,而事柄遂与中书均,分军民为二体,别文武为两途。为政多门,自古所患!”
所以他向官家建议“特废枢密院,或重於改为,则请并本院职事於中书;其见任枢密使副不才者罢之,诸房吏史且皆如旧,亦足以一政事之本,通赏罚之权,省滥之费,塞侥幸之望。改而张之不伤体,裁而制之不动觽。陛下幸与一二宗臣旧老,深图此议而必行之。”
尽管吕夷简将这封奏疏压了下来,但是张守诚还是通过杨景宗得知此事。
如果按照字面意思,张方平此封奏疏主要职责枢密院的主官无能,不如让宰相掌总以领政事、军事。
但奏疏提到陕西诸军多次败于党项,很显然是枢密院主官无能。枢密院必须要对此负责,宰相必须要对此负责。
张方平的奏疏上的四平八稳,找不到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吕府之内吕夷简靠在躺椅上一动不动,好似已经睡着了一般,三子吕公著随侍一旁。
“三郎,你怎么看张安道的奏疏?”吕夷简看着眼前最满意的儿子不紧不慢的问道。
“就其奏疏来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其字里行间颇有些指摘中书对党项和辽朝战事不利的意思。其主张中书合并枢密兵事之权,又有为父亲揽权之意。”
吕公著小心翼翼的分析,“父亲执政多年,对其无论是罚是赏,都很难令人满意!”
吕夷简眼中冒出阵阵精光,“他以为自己滑不溜秋像个泥鳅,他还嫩的很。为父执政二十年,确实是应该安享晚年了。不过退下来之前,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对我进行反攻倒算!让你大哥知会那些人,可以动了!”
“这个张安道不是觉得枢密院无能吗?那就先从枢密院开始!”
紫宸殿早朝。
随着张茂则宣令以后,御史鱼周询抢先站出来奏报!
“臣鱼周询弹劾枢密副使任布,其罪有三!其一,办事无能,其担任枢副期间,无所建树;其二,身为两府执政,堵塞言路;其三,家宅失和,有损朝廷威严!”
官家颇为差异,看向任布,“任卿可有自辩?”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任布苦涩的道:“回官家的话!臣子任逊少有心疾,今年以来行事愈狂悖。幸得官家垂怜,荫一小官。然此子不听臣的管教,竟妄言朝中大事,以为臣堵了他的官路,连臣一起弹劾。臣教子无方,办事无能,请出京任职!”
见任布如此坦荡,官家也没有过分追究。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于是道:“任卿为国多年,出京我看就不必了。在家好好休息一段,也好教育一下自家的孩子!”
官家话音刚落,鱼周询拱了拱手又道:“任逊以字谤父,是为不孝;无中生有,诽谤大臣,不思报效官家是为不忠。这种不忠不孝的儿子留在家中,必定与任大人再生龃龉。臣看不如让他去地方历练几年,也只官家与中枢的不易,稍作反省!”
鱼周询两次抢先奏报,官家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任布纵然教子无方,可毕竟是家事。
先是以子逐父,后是因父流子,都在你一个人嘴里吗?
官家正欲训斥,却见权御史中丞贾昌朝出班朗声道:“臣权御史中丞贾昌朝弹劾鱼周询!”
贾昌朝很是愤怒,吕夷简虽贵为宰相,可在弹劾任布这件事上跟自己没有任何招呼。鱼周询这个二五仔以为傍上吕夷简的大腿,就可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不知道御史台是谁说了算!
见臣子们互撕,官家也来了兴致,饶有兴致的问:“贾卿弹劾鱼卿何事?”
“任枢副的政事过失,应诏有司处理。所谓亲亲相隐,鱼大人掺和他人家事,非君子所谓。再者任逊的奏疏投至两府,本是中书过问的事,鱼大人是从何处得知。本官忝为御史中丞,却不知何时御史台有权力去调阅中书的奏疏?”
不敢打你的人,难道还不敢打你的狗吗?贾昌朝话音刚落,鱼周询额头上隐隐开始冒汗!
窥探中书机密可不是小罪名,搞不好是要丢官罢职的。鱼周询想到吕公绰的叮嘱,于是硬着头皮道:“此事是任逊告诉我,我并未窥探中书!”
贾昌朝闻言冷笑一声,“看来鱼大人的品行也高不到哪里去!任逊不配为京官,鱼大人你还有脸待在我御史台吗?臣请官家讲此等居心叵测之奸邪逐出御史台!”
官家最是仁孝,明白了任布父子之间的关节,不冷不淡的道,“中书拟旨让鱼卿到地方上做一任通判吧!”
鱼周询听闻只是下放一周通判,瞬间松了一口气。抱上了吕夷简的大腿,以后不怕没有好的前程。无非是去地方熬几年资历罢了。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告一段落,朝会即将步入正题之时,权知开封府吴遵路出列道:“臣权知开封府吴遵路,弹劾集贤殿大学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吕夷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