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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离宫(第1页)

临华殿内殿的油灯缓缓燃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房间。

夜北辰一夜未眠,坐在书桌前饮了一壶又一壶的酒,直到酩酊大醉。

他心如刀绞,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般痛苦是何时,似乎是母妃离去的时候,但那时年纪尚小,此后他便将内心封闭,再也照不进一丝光亮,比起白天,他似乎更喜欢黑暗的夜,在夜里他才觉得安全。但现在,他却害怕入夜,这一夜让他格外难熬。

他不敢想上官未央是不是如他一般痛苦,以前他不明白世人所说的长痛不如短痛是何意,现在他了解了,若是上官未央能恨他,或是将他忘了,总比受尽相思之苦来的轻松些。

“咚咚咚。”门轻叩三声,楚墨在房门外轻声道:“燕王,咱们该走了。”

“……好。”夜北辰应了一声,正准备起身,却有些站不稳,一把将桌上的酒壶尽数扫落在地上,叮叮当当摔了粉碎。

楚墨连忙推开门,进了房间,看见醉醺醺的夜北辰道:“难不成燕王喝了一夜的酒?”

夜北辰摆摆手,“无妨。”他又迈出一步,可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

楚墨赶紧上前将夜北辰搀扶住,将夜北辰扶到门前,夜北辰撑着门框甩了甩头,努力清醒了一些,楚墨又去倒了杯水,递给夜北辰,夜北辰正欲拒绝,楚墨却不由分说的将水灌进了夜北辰的嘴里。

“属下也是不得已,燕王酒醒后再治属下的罪吧。”

一杯凉水下肚,夜北辰着实清醒不少,酒意虽减了几分,但心中依然苦涩。

“楚墨,我不过是个斗败的皇子,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于他人,我有什么用……?”

“燕王,我以前在侍卫处的时候,同僚们喝多了也是这样,我听多了这些醉话,但是日子还要过下去,一顿酒过去了,以后的日子还是新的。”楚墨一边安抚着夜北辰一边替他把行囊装好,一切处理妥当后,又倒了杯水,重新塞到夜北辰的手里。

夜北辰一仰头将凉水顺着喉咙灌了下去,楚墨又接来一盆热水,将方巾放在盆里投了投,而后再递给夜北辰,夜北辰擦了擦脸,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清醒了大半。

欧阳欢颜也从房间内走出,已经梳妆打扮得当。

楚墨正打扫着夜北辰内殿里的酒壶碎片,抬眼看了眼欧阳欢颜嘀咕道:“她也起这么早。”

“当然了,我生怕你们走得急,不小心将我落下。”不小心三个字她咬的清晰,楚墨撇撇嘴,他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欧阳欢颜看着这一地的碎片,走近二人便闻到了冲天的酒气,欧阳欢颜有些嫌弃的扇了扇周围的空气,说道:“不是吧,你们俩喝了一夜的酒?不赶路了?”

楚墨张口便认下了:“酒逢知己千杯少,你这人看起来应该就没什么朋友,不懂这个。”

“哼,没意思。”欧阳欢颜转身便走,又轻轻补了一句,“谁说我没朋友。”

欧阳欢颜往临华殿门口走去,她内心有几分期待夜明轩能来送送自己。

走到殿门口,左右张望一番,只有清晨的寒气在宫道上飘忽,石板道变得潮湿,却空无一人。

如自己所料。

欧阳欢颜有些失望,可转念想想,若是被人看到了,怕是徒增麻烦,谨慎些好,谨慎些好。

她宽慰着自己,可鼻头却有些酸,这一去便不知何时能回,何时才能再见。

果然人一有了牵绊就变得有些无趣,自己也落到了无趣的地步。

欧阳欢颜转身要回到殿里,却忽然看见潮湿的石板上似乎有一串脚印,踏乱了露水,一直延伸到临华殿不远处的墙角附近。

她一阵雀跃,“就知道你会来!”步伐轻巧的往墙角走去,她心思一动,见到夜明轩一定要装作惊讶,这样他才会有成就感。

可转过墙角,并不如她所料,而是空无一人,只是在墙根下,放着一个深蓝色的荷包。

欧阳欢颜捡起,这荷包是用丝锦织得,上面用银线绣了些梅花和竹子的式样,一看就是男子的荷包。

一打开,里面是一沓银票,和一张纸条。

【路上用。】

纸条上只有三个字,确实是他的风格。

欧阳欢颜笑笑,将银票随意的塞回荷包里,却将那纸条精心叠好,塞到了贴身的衣物里。

“都说了,我有朋友的。”她嘴角上扬,笑的真心实意。

待欧阳欢颜回殿,三人收拾妥当,坐上马车往城外开去。

夜北辰酒意翻涌,歪倚在马车的车厢里,摇摇晃晃,睡意便袭来。

欧阳欢颜也颇有些不请自来的意思,也坐在车厢里,她东看看西看看,喃喃道:“这落魄皇子的吃穿用度也比我们强了不上,我若是陛下,我就克扣你的衣食起居,让你走着去燕国,吃尽了苦头才好。”

夜北辰懒得理她,闭着眼睛假寐。

楚墨在车厢外说道:“欧阳姑娘,皇后娘娘可是让你来做随行丫鬟的,你要摆清自己的位置才好,依我看,你最好出来,不然就你刚才说的话,我若是走漏了风声,你的脑袋恐怕就要掉咯!”

“你去说啊,你看看是我的脑袋先掉,还是你先被百虫啃咬至死。”欧阳欢颜玉指绕着胸前的几缕黑丝百无聊赖的回应,好像自己说出口的完全不是威胁人的话,而是日常闲谈。

“你一个姑娘,为何出言这般狠辣,完全没有女子的样子。”

欧阳欢颜掀开帘子道:“楚墨公子,你好像是忘了刚才你还想让我身异处。”

楚墨吃了瘪,“算了,你我二人都少说些话,燕王估摸着是一夜未眠,这山高水远,让他歇息一会儿吧。”

“估摸着……?”欧阳欢颜品出了话中的蹊跷,狐狸眼微眯问道:“你不是说是你跟燕王一起喝的酒?怎么?难道是燕王为了上官小姐独自买了一夜的醉?那人家心里可着实有些不是滋味呢……”

“闭嘴。”夜北辰呵斥一声。

欧阳欢颜不知分寸,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墨拉着手腕一把从车厢里拽了出来,威胁道:“你若是再扰燕王,我就算是喂了你那些虫子,中了你那些毒药,我也要拉着你一起共赴黄泉。”

“忠心护主,值得褒奖。”欧阳欢颜说罢便闭了嘴。

马车一路疾驰,尘土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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