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明白了,原来是我无意间坏了你的好事。”
温迪沉痛地拍了拍她肩膀。
“事已至此,你得请我喝这个月的酒做补偿。”
这对仍然主政所以富有一国的真完全构不成什么伤害,她自然也应得轻松。温迪瞧出她有点心不在焉,便自己给自己递了个台阶说起再战风龙废墟的事。
7、
狂风掠过塔尖,一行人再次和深渊的爪牙对视。小小的法师这次这次知道来者不好相与,一开始就同时召唤出两尊帮手来。
真几乎是呼吸一滞,眼神已然被黏在了远处空中的人影上。
那毫无疑问是她的龙。可是,可是,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知晓龙是很讨厌深渊的阴影的。
神情中添了几分郁色,茫然的无力感再次袭上真的心头。她没做什么动作,因为只要看着这张脸就足以让她肝胆俱颤。况且,她本也不大乐意用那些新力量。
然而四周的鸣雷似乎不这样想。金色的电蛇在瞬间暴起直插云天,用狂暴不受拘束的散射先一步抵消了深渊之力投下的暗影。
真用左手扼住了右手手腕,语气有些飘忽地低声念叨了一句:
“知道了,明白你的意思了。”
雷云一下子浓重了起来。金光于其中穿梭,似乎下一秒就会有天上神君挥刃而下,给此人间降光明。
温迪来不及分析老友捉摸不透的精神状态,急急开口道:
“手下留情!”
你怎么一副要连我特瓦林一起砸的架势啊!
单薄的话语或许不足以说服对方,温迪电光石火之间就想到一个绝对会打动真的理由。
“若那真是她的……遗物,今日毁了,只怕你便再也见不着了。”
真瞧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刻意地上扬了语调,颔道:
“这我当然知道了,放心,我自有分寸。这遗迹年久,却也造价不菲,还兼有历史价值。想来这赔偿款也不算小数目,稻妻近日财政吃紧,我想想便罢了。”
灵蛇飞射,天鼓轰鸣。风垂荒野,日曜流金。
说来令人眼花缭乱,可狂风与雷霆的携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即使同时有两个护法,小小的深渊法师依然难逃死亡的追责。温迪自去用净化后的泪滴安抚特瓦林,留下真看着怀中久失而不复得的躯体呆。
龙的样子和她记忆当中的没什么不同,可差别又似乎很大。或许这就是对方说的不想让她得见的狼狈。
克莱门汀有一双很漂亮的金色眼睛,真一直很喜欢这个。此刻断线的木偶仍然空洞地望着天空,一侧的虹膜却已完全被填满成深沉的黑。
真伸手点在了她眼角,指尖都有些微微的颤抖。金色的光斑从她掌心流出,似乎想试图重新点亮主人心爱的明灯。
可金芒刚一接触怀中人的脸,对方的额角就铺展出一丝细密的裂痕。真像被火烫到一样抽回手,只觉得似乎正有苦水正一波波将她淹没。
旅行者走了过来。能净化泪滴的异世界旅人有一副热心肠,没费什么功夫便将那点黑色消解去了。只是埋藏在其下的金似乎再也不出亮光,只像是无声的黄铜筹码,将真的心放在罪孽的天平上反复称量。
旅行者欲言又止了片刻,最后轻声叹息道:
“哲人说一切有如法,节哀。”
真默然了片刻,低声道:
“是啊,此刻是易碎的虚妄。雷电本就是难得永恒的东西。”
空气张开一道裂口,紫色的异空间吞噬了怀中的旧梦。真重新站起身,此刻她又是那莲台上的神明主尊了。
“方才的事多谢你,作为交换,不如允你一个承诺吧,或许你在之后的旅途中会用得到。”
“我听闻过你的故事,异乡的旅人。此身持稻妻之大权,便是你要拜访的执政之一。但……出于某种限制,我没法回答你最关切的问题。”
见她绝口不提方才的任何事,旅行者便也只问起这位雷之执政对接下来的旅途有什么建议。
真摇了摇头,平淡道:
“继续你的旅途吧,在不久后的未来,你与一切事物的联系都将在命运的纺线下交汇。穿过蒙德北部的石门地区,你就能到达新的国度,或许最古老的岩神能给你一些帮助。”
“也作为对刚刚帮助的回礼……我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吧,摩拉克斯或许愿意卖我一点薄面。如若不然,在我之国度亦有诸般用处。”
旅行者谢过了她的帮助。接过那封信件时,旅人却莫名的觉得鸣神八风不动的神情下笼着一层哀愁。
8、
影向山樱长盛,一如鸣神永恒。细密的雨水从神社的屋檐底下,打湿了重瓣的樱花和朱红的回廊。
真斜倚在身边人身上。初入春的时节乍暖还寒,丝丝寒意正从四面八方扰人。身侧的躯体似乎也因此染上重重冷意,像细小的针尖一点点地朝她肺腑内扎去。
但她不在意这点薄寒,浅浅的春困也让她懒于有更多的行动。她只用亲昵的动作掩去了眼角的湿痕,叹息般地出声:
“又下雨了。”
“也又是……一年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