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从流连堂踏出去的那刻,她脚步微顿,转头看向旁边那双绣花鞋,轻声说,“娘,女儿此去,也不知何时才能与您再相见……”
她才说到这里,就听方氏说,“都到这个份上了,你再说这些舍不得的话有用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栗咏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知县,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到这里,她见栗棠朝她睨过来,她忙闭嘴催促道:“好了,你快去吧,别误了吉时……”
方氏是想着,不过就是一个府里举办的婚礼,只是走个流程的事,有什么好多愁伤感的。
她可是半点感觉都没有,就算有什么,也等明日睡醒再说吧,总归他们是明日一早才动身去扬州……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栗咏和裴书芸的婚礼如果当真在一个府里举办,如今来接亲的队伍势必会迎到这流连堂来,但却并未,而裴书芸也被她这番尽显得不耐烦的话伤了个彻底,她用力紧攥了攥手心,泪流满面道:“以后,娘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了吧……”
方氏瞪着裴书芸想说什么,裴书芸直接拉着栗棠的手走了,方氏甩袖转身,总归她还有个儿子,这白眼狼的女儿她就只当没生过好了。
裴书芸心情不好,被栗棠一路扶着去拜见林老夫人和柳氏,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她开始不停往外走着,外面敲敲打打的声音越来越刺耳,人声越来越喧闹,她方才醒悟过来什么。
“嫂嫂?”她轻声唤。
栗棠忙回应,“我在。”
裴书芸问,“我们这是去哪儿?栗公子呢?”
栗棠笑着,“哥哥不忍你受委屈,准备八抬大轿迎你去栗府……”
裴书芸狠狠怔住,“栗府?”
“是。”
裴书芸惊住,继而眼里水雾弥漫,毫无疑问,她是感动的,因为她早就从栗棠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出来他们两兄妹跟栗长松关系不睦,可即便如此,栗咏还是愿意为了她妥协,竟安排这八抬大轿将她迎进栗府!
原本他们是商量好了要在府中小办的,不曾想如今竟这般隆重,她实在不免有些紧张!
栗棠还想再多说点什么,可这时她却听见她哥哥在许多人的起哄声中开始作催妆诗……
他只略微沉吟就很快作诗一,当栗棠和裴书芸出现在他跟前时,只听闻一阵叫好的声音,和夸赞声。
人声鼎沸时,裴书芸盛装出现,吸引了全场注意,全场突然寂静,在这寂静声中不知谁家的孩子大声喊,“新娘子出来了!”
人群这才又重新开始喧哗起来,“新娘是谁啊?”
“听说是裴家的一个庶出小姐,长得尤为可人。”
“栗公子一表人才,如此这般也算是郎才女貌!”
“请新娘上娇!”喜婆的声音喜气响起。
裴书芸没有嫡亲兄长,她也不敢奢求能让裴珩之将她背上花轿,甚至为她送轿。
她抬脚准备自己走过去,手却被人拉住,“等等。”
裴书芸狠狠怔了下,听栗棠小声说,“让你兄长背你。”
裴书芸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裴珩之虽然确实是她兄长,但她和他的关系从小到大其实并没有多亲密,他们连说话的次数都很少,而这个“背”,不但表现关系的亲密,且,还有为她撑腰的意思,正因如此,她才从不敢奢望出嫁时会由裴珩之来背她,可如今……
她强忍着眼泪问,“嫂嫂,这是你的意思吗?”
栗棠拍了拍她的手说,“我想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哪怕,你要嫁的人是我哥哥,你根本不需要裴珩之来替你撑腰,或为你做什么。”
裴书芸清楚,栗棠这么做不是为了证明给栗咏看,而是为了证明给整个上京城的人看,毕竟,从前有人提起她时,很少有人说她是裴将军的妹妹之类的,大多人只说她是裴家的一位小姐,或庶出小姐,好似在极力撇清她跟她兄长的关系,但如此一来,以后再有人提起她,绝对只会说她是裴珩之的妹妹,因为,今日是她兄长送她上花轿的!
思及此,她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能得如此嫂嫂,是她三生有幸也!
她哭着被裴珩之背上了花轿,在花轿抬起后,裴珩之和栗咏打过招呼,跟栗棠一起为裴书芸送轿!
路上,栗棠和裴珩之同乘一辆马车,婚礼仪仗队行驶的很是缓慢,在这敲敲打打的热闹声中,裴珩之一手扼住栗棠的后脖颈将她压向她哑声问,“今晚,你是不是就该履行诺言了?”
栗棠想逃却逃不掉,想避开他视线也避不开,只好憋红了脸,软糯开口,“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夫君在说什么?”
裴珩之都要被她的话气笑了,“棠儿,我忍了整整三天,还答应你今日背那裴书芸出府,可不是为了……等你这般敷衍我的。”
栗棠张嘴想说什么,裴珩之直接吻上她的唇,一手自她的膝盖处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