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们也去看看吧。”唐阶沉吟片刻,转头朝唐玉说道。
知道若是不肯让他过去瞧瞧,保不齐回去之后就要自己偷跑出来了,唐玉轻叹一声点了下头。
顺着方员外离开的方向走去,一路都看到一大堆神色慌张,呼啦啦匆忙往同一个地方涌去的仆从们。
寻了一个小厮问路,唐阶他们刚走到一间每扇窗上都贴着红色“囍”字剪纸的屋子时,就听见方员外呼天抢地的哭喊声从大敞着的房门里传出。
“鹏儿!!我的孩儿啊……”
“你这一走,让爹爹可怎么办啊啊啊……”
唐阶跟着唐玉踏入新房,只见整间房间布置得很是喜庆,随处可见红色的对联和剪纸,桌上的两支大红蜡烛燃了一小半,红纱帐悬挂在床上方,绣着鸳鸯的喜被整齐叠在床榻上。而一身红袍的方鹏倒在床上,方员外正瘫坐在床边,一只手搭在床上,另一只手垂在地上不住用力拍打着地面。
唐阶没有立即走过去,只是站在门口四下观察了一下,他注意到屋内的布置几乎纹丝未动,没有被人破坏过的痕迹。
餐桌上摆了几盘精致的果脯和点心,旁边还放了一个酒壶和一个酒杯,转眸望去,现在方员外的脚旁不远处还有一个掉落在地的酒杯。
看样子似乎是在喝完酒之后就出了事……
既然凶手已经杀了方鹏,为何待在屋里的新娘子却不见了?是看到凶手的面容而被灭口然后将其尸身藏了起来,亦或是被凶手带走了?还是由于当时生了某件事,致使新娘子侥幸逃走?可若是逃走了,府内诸多仆从又为何没人听见她的呼救?
压下心底的种种疑问,唐阶缓步走近,看到方鹏整个身子斜斜倒在床上,穿着黑色长靴的两条腿自然垂搭在床边,双眼瞪大,嘴唇微张,心口处赫然插了一把匕,刀刃几乎没入了一大半,流出的鲜血浸染了身上的红袍,又滴落到身下的床榻。
“鹏儿你放心,爹爹一定会寻了那贼人,替你报仇的!!”方员外红着一双眼,颤抖不已的双手紧紧握着方鹏的一只手,神色狠厉地说道。
“方员外,还请节哀。”看着方员外悲痛欲绝的模样,想起多年前抱着小宝与母亲分别时的苦楚,唐玉沉吟片刻,放缓了语气沉声说道。
方员外垂头抹了下泪花,闻言摆了摆手,由着小厮搀扶勉强站起身。
“方员外,对于令郎的事我们深表哀切,可现在新娘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是不是应该先去找找呢?”见他只顾着沉浸在失去儿子的悲痛中,好像完全忘记他还有一个刚刚进门的儿媳失踪了一般,唐阶犹豫了下,没忍住开口问道。
“啊……对,对,得赶紧找到这个女人……说不定就是她害了我的鹏儿!”
听到唐阶这话方员外忽地安静了下来,口中不停地嘀嘀咕咕,突然间满目怒火,表情极为怨毒,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身旁的小厮,声嘶力竭地吼道:“赶紧把府里所有的人都派出去,务必要把那个女人给我抓回来!!”
“是。”小厮得令匆忙跑了出去。
“唐庄主,小少爷,老夫真是抱歉,原本今日是想邀请你们来参加我家鹏儿的婚礼,一起来喝个喜酒沾沾喜气,不料却变成了现在这般情形……”方员外流着眼泪无声叹了口气,拱手朝他们行了个礼,“如今府内人心惶惶,我需得去处理后续的事宜,不周之处,还望唐庄主见谅。”
“您客气了。”唐玉抬手回礼,“既如此,我们便先告辞了。”
唐阶轻轻蹙了下眉,却也只能同唐玉一起离开方府。回去时仍是乘坐方府的马车,到达客栈之后马夫再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瞥见唐阶自出了方府之后就一路沉默不语,唐玉脚步一转跟着他回了房间,而候在客栈的丫鬟们看到他们回来了,遂进到房间伺候。
“还在想方府的事?”唐玉接过鸣夏递来的茶水,修长的手指拿起杯盖轻轻拂去杯里漂浮的茶叶,眼眸不动声色地瞥向唐阶。
“现场无打斗痕迹,只有一个酒杯好端端的放在桌面上,另一个酒杯掉落到床边,可地面无酒渍,杯口我也瞧了下,并没有口脂印记,显然那杯酒是方鹏喝的。”
唐阶回想着刚才在新房里看到的一切,手指捏着杯盖无意识地拿起又放下,出清脆的声响,“而且,怪异的是,新娘子失踪为何那个方员外一点都不关心,反而觉得是她害了方鹏……”
“看你身体似是好了不少,后天一早我们便启程吧。”唐玉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悠悠说道。
“这么快吗?”
唐阶一愣,桃花眼一眨忽然皱起眉头,掩唇止不住地咳了起来,身后的唐十见状连忙走上前端起茶杯递给他。
“哥,你看,我现在身体还未好全,要不我们再多待几天?”唐阶抬手挡了下唐十递过来的杯子,眨巴着咳得泛出水雾的潋滟双眼看向坐在旁边面无表情的唐玉。
望着面前顾着专心与人说话,而无意识抵在自己手背上的白皙指尖,唐十缓缓垂下眸子,放下茶杯重新站回唐阶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