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风沙中等了一会儿,果然见不远处有个金色的东西疾驰而来,不过眨眼之间就停在了他们面前。
“两位公子久等了。”
薛武将两人招进屏障内,刹那间风沙便全被拒之外面,耳边的呼啸也仿佛相隔甚远。
“凌城主已在东和山等候了,我们即刻就去吧。”
“嗯,走吧。”
余陌看到薛武身后的那把虎魄刀,又联想到自己梦中被它刺得那一下锥心的痛感,不由得有些心悸。
自己胸口是有一道伤疤,正对着心脏位置,对于这道疤、那个梦,以及诸多在梦中非常真切像是发生过的事情,他都没有经历过,也毫无印象,但是到处都能找到它们存在的痕迹。
他甚至开始怀疑,像他这样另类的精魄,也和人一样,有前世么?
薛武咬破食指,在沙地上画了个圈将三人包围,然后低声念起了咒语,虎魄刀在他背后闪着幽幽红光,倒是像极了黑夜中猛虎蓄势待发的野性与锐利。
眼前的黄沙世界慢慢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清晰,随之越来越近,余陌和祝景灏看清了。
那是一道门,移动着,为三人打开。
薛武拿出一支朱笔,道:“要进阳渊城,需要以朱笔在耳后画上一叶菊花花瓣,以示你们对城中百姓并无恶意,是本城内人带来的客人。”
“好。”
薛武于是在祝景灏耳后画了一瓣,等要给余陌画时,他却愣了几秒。
余陌:“怎么了?”
薛武盯着他,神情有些怪怪的。
祝景灏:“?!”
在察觉到祝景灏睁大的眸子和窜红的耳朵尖后,余陌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然后面不改色用灵力把那种痕迹掩住了,佯装平和地道:“盛夏酷暑,蚊子咬的。”
薛武毕竟是经历过的人,看到这种红印子一眼就明白了什么,他朝旁边的祝景灏瞟了一眼,回道:“哦,这蚊子咬了人倒是没感觉到什么痒痒的哈。”
余陌:“……”
被说成是“蚊子”的祝景灏自知理亏,一语不发。
他们穿门而过,景象便与外面的截然不同了。
光是嘈杂喧闹的叫卖声就迎面给人一种热情亲和,他们走在街上,时不时有一两个人看到薛武上来问候几句,薛武也是随心应答,与这里的人倒是十分熟悉。
“阳渊城是回字形结构,从外环到中心只有前后两道门直通,东和山在护城河的后面,今日中元,有很多人会到山上和城主一起祭祀,祈求上天。”薛武边走边介绍着。
“这里对灵力没有限制了,我开个缩距门,霜英她已经在山上候着了。”
每提到凌霜英,薛武的语气总是不自觉放得很轻,嘴角也会微微扬起。
连东和山都搬来了,可见当年那位城主费了多大的力。阳渊城从里到外分了七七四十九个回道,逐个向外延伸扩大,每个回道的城墙也是从外向里缓缓升高,都架着弓弩等远程射击的武器,既方便勘探外面的情况,也便利有外敌入侵时内围向外的援助。
山顶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最高处的古亭,凌霜英静坐其中。
“好漂亮的菊花!”余陌感叹道。
整个山顶,包括陡峭的边缘,都生长着各色各异的菊花,但最令人瞩目的还是古亭正中央的这株。
此时是盛夏,但阳渊城的凤凰振羽却已开得极盛了,层层叠叠的金黄色肆意张扬,外部的飞弧渲染了一抹棕红色,浑然天成的过渡是任何顶尖画匠都调试不出来的。
风一吹过,菊花的香抚过在场所有人的鼻,凤凰振羽的随风一动更是胜若美人的宛然之笑,动人心魄。
“快开了,就快了。”凌霜英脸色有些紧张,薛武轻轻一握她的肩膀,陪她坐下。
余陌却是有些疑惑了,不过是菊花一开,有什么好紧张的么?
薛武见他不解,解释道:“霜降便是在中元这一天于凤凰振羽中化形的,自她走后,我日夜修补她残存的精魄,精心照料,盼望的就是有朝一日,她能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祝景灏离那菊花近了一些,芳香扑面而来,他道:“冒昧问薛宗主一句,您的爱妻是怎么……去的?”
凌霜英擦掉眼角的泪,望着悬崖中的某点,道:“姐姐她,是守城而死……若那日,我在的话就好了……”
“不怪你,怪我,是我来晚了一步。”薛武打断她的自责。
她蓦然回头,讥讽又难过地看着薛武,“你也脱不了干系!是你的母亲杀了她!”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就在这时,日出的第一缕光照进了古亭、照在了所有人的脸上、也映在了凤凰振羽高贵圣洁的菊瓣上。
凌霜英停止与薛武的争辩,转而凝神注视着这花。
花瓣最里面的一层随日光缓缓盛放,完全舒展开来。
香气越来越浓郁,余陌浸在菊花里,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他摇摇头,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在逐渐模糊……
心中警铃大作,他在晕过去的最后一秒一手抓住了祝景灏,一手探出红线牢牢捆住那株凤凰振羽,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力透过红线悄悄传递,连接了余陌他们和菊花。
曼珠和沙华此时从玉佩中脱出,见状想要毁掉那株花,但是在即将碰到的一瞬间被某股力量猛地打了回来,一道红光在眼前闪过,曼珠拉着沙华急忙回到玉佩中,堪堪躲过。
意识渐渐混沌,余陌和祝景灏被一股吸力吸了过去。
凤凰振羽迎着日光灿然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