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离儿现了一个意外惊喜,小鱼塘里的鱼竟然也开始产卵,离儿搓搓小手,小嘴砸吧几下,似乎已经看到了一群群指头小的鱼儿在小鱼塘里游蹿的场景,然后鱼儿越长越大,最终成为美味的盘中餐。可是,下一刻,离儿的笑容立马僵在了那里,因为她想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这刚产出的小鱼那么小,它们早从竹网的空隙里跑了离儿最终还是悻悻作罢。忽地想起自家相公上次醉酒后说的一些话,离儿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喃喃道“宝贝哎,你可不能学你父亲那般,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不过呢,除了这个,其他的你们都学学也行”说着说着,离儿不由自主地笑了。
抬头看了看远处逐渐变大的日头,离儿转身回了屋,继续拿起针线做起了衣裳,这衣裳自然是为二疤做的,给他量了尺寸后,离儿才现自家相公身体不是一般的壮实,离儿拿针线的手法有些生疏,毕竟上回跟田大婶学得时间不是很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离儿勾唇一笑,最近二疤每次上山捕猎的时间都大大缩短,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拿来陪她。山上的庄稼也是好几天才浇一次水施一次肥。
矫健的脚步声过后,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一只有力的长臂将她整个搂入怀中。
“回来了。”离儿问道,就像是所有等着外出的丈夫归家的小媳妇,淡淡地问一句“回来了”没有多余的话却让听到的人心里暖烘烘的。
“娘子,不要太累了,这衣裳等孩子出世了再做也不迟。”二疤习惯性地摸上小媳妇的肚子,轻声低语道。
“我不累啊,相公难道不知道,我最会偷懒了么方才我还出去走了走呢。”离儿微微后仰,靠在他的怀里,低笑道。
“都说了不准乱走,你就是不听话。”二疤捏了捏她的鼻子,“娘子若再这般,为夫连打猎都不去了,咱整天喝鱼汤吃青菜得了。”说归说,二疤绝不可能如此做,小媳妇如今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又闻不得鱼的腥味,所以他基本每隔一天都炖点清淡的野鸡汤,要么就去山上找点野鸡蛋给小媳妇做蒸鸡蛋吃。
“我想做好了相公的衣裳后再给肚子里的娃娃做几件小衣裳,现在不做,以后怕是来不及呢。”离儿笑着解释道。
“这个娘子就甭操心了,上次阿娘跟我说家里有包子小时候穿过的衣裳,到时候等娘子肚里的娃娃出世了,阿娘肯定会都送来。小娃娃身子长得快,没过多久这衣裳就穿不得了,娘子这是白费功夫。”
离儿一听,眼睛圆瞪,放下手中的活儿,捏住二疤的耳朵扯了扯,“好呀你,居然把主意打到阿娘家了,你这女婿咋当得啊”
“哎哎哎,娘子轻点,别动气,小心伤到肚子里的娃娃。”二疤嘴一咧,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家小媳妇泼。“那是阿娘主动提及的,我自然不好拒绝。”二疤又道,见小媳妇松了手,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果然如阿娘说的那般,孕妇极易动怒啊,脾气也是最坏的。
离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缓了语气,“相公说得也对,小孩子长得快,衣裳穿不了多久就变小了。可是当娘亲的哪个不希望孩子穿上自己亲手做的衣裳”
“好好好,娘子想做什么,为夫都赞同,不过娘子还是多多注意身体,毕竟现在可不比以前。”二疤将离儿手中的针线移开到一边,把她往怀里紧了紧,柔声道“该休息的时候就要多休息,比如现在就应该好好睡一觉。”
二疤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离儿还真觉得有些犯困,就近挪了挪身子,缩在自家相公的怀里睡了起来,双手抱着他的腰。
二疤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媳妇,又抬头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眼睛微微闪了闪,觉得一切都如此美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二疤不自觉地笑了,将那瓶药膏擦完后,脸上的疤痕基本消失了,只留下两道颜色不深的红痕,如此已是很好了,二疤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去疤的一天。村民站在远处看的话根本看不真切,脸上像没有任何疤痕一样,村里的那些妇女们常常忍不住多看几眼,然后惊讶道“二疤兄弟的两条疤痕居然没了,现在一看原来是个如此漂亮的小伙儿啊”就连上次去阿娘家,包子都不敢认他了,只是怯生生地看着他,阿爹阿娘也围着他看了好久。二疤笑着摇摇头,其实只要小媳妇不在意就行,其他人的看法从来都不是很重要。
小渔村每年八月底便开始纳税,因为村管事将村民纳的税上缴给县老爷,再由县老爷交给知府,如此一层层的程序下来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若是要赶在年底上交给朝廷,自然得早作准备。现在的普通百姓大概是十五税一,也就是一年收入的十五分之一,而渔村的渔民大多自给自足,净收入并不多,所以一年大概上缴五两银子。饶是如此,还是有些村民拿不出手,比如说李氏和刘铁石家里,两人这几日到处走亲戚借银两,最后也就借了四贯钱,二疤有些看不下去,为了不让吴大江收税的时候为难,二疤借了三两碎银给李氏,那李氏感动得差点给他当牛做马的话都要说出来。这借出去的银子基本很难收回了,幸亏小媳妇不曾数落他,对于这一点二疤深感欣慰。
“都是邻里,互相帮衬着点儿也好。”当时候小媳妇是这样说的。二疤听完搂住小媳妇狠狠亲了两口,他还以为如小媳妇这般爱数钱的人知道这事后一定会将自己大卸八块,没想到小媳妇竟会是这个反应。
吴大江收完税后上了县里,若是以往,二疤可能会跟着一块去,吴大江身上毕竟带着这么多银两,尽管做穷酸打扮也最好是防着点,可是上县里的话来回要至少三天,二疤舍不得小媳妇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呆在屋里,何况他肚子里还有一块宝贝疙瘩肉呢。可是这次没去,吴大江就刚好出事了。四天后,和吴大江同去的一个汉子扶着他走了回来,吴大江一身的伤,这事没多久就在村里传了个遍。二疤有些担忧,连忙去吴大江家里瞧了瞧。
含着泪花的吴家媳妇刘氏开了门,二疤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的吴大江,那样子确实伤得不轻。
吴大江一见是他,挣扎着便要起身,被刘氏骂了回去,“躺着不要动,你都伤成什么样了,再动小心骨头都散了。”吴大江冲自己的媳妇笑笑,脸上的淤青扯着肌肉生疼。
“吴老哥,到底生了啥事,好端端的怎么被人伤了”二疤看了看吴大江脸上的伤,眉头紧皱,那人下手真重,单看脸上的伤就能想见身上的伤是多么恐怖。
吴大江叹了口气道“本来一切顺利,可是回来的路上,经过乌龙镇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富家公子,看那人装束我自知惹不起,当下我就连忙道了歉,可是那富公子二话不说,吩咐身边的几个家丁对我拳打脚踢,还在一边大骂山村野夫。亏得有个好心的大哥将我送到医馆里上了药,才没有让伤加重。后来我才知道,那人姓赵,是乌龙镇最大的富商,他的老爹还在京城里做着大生意。”一时说得太快,吴大江痛得扯了扯嘴巴。
“这人欺人太甚”二疤听后直咬牙,若是那人在跟前的话估计肯定会直接上前臭打他一顿。
“算了算了,这人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以后绕道走便是。”吴大江挥挥手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村管事,惹不起这样的富商。忽然想到什么事,吴大江转换了口气,带着一丝难见的欢喜,道“尤老弟,你可知道咱们冀周县前些日子刚刚换了个县老爷”
二疤点点头,疑惑道“怎么了他可有刁难老哥”
吴大江连忙摇摇头,“按以往规矩,我上缴税银的时候会给那县老爷一些小意思,可是这个新上任的县老爷对于这一点大雷霆,我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以为这县老爷比以往那个胃口还大,嫌这钱少,正要加钱的时候,县老爷话了,以后若再行贿便按国法处置。”吴大江呵呵笑了笑,“我当时一听行贿这俩字就懵了,赶紧一五一十地把这些年的事儿说给他听。那县老爷只是叹了口气,亲自扶我起来,还对下属厉声吩咐到,以后任何人不得收受贿赂,否则绝不轻饶。尤老弟,咱这回儿可遇到真的衣食父母了。”
“行了行了,你少说几句吧,脸都肿成这样了。”一旁的刘氏哭骂道,手上敷药的动作不止。
“哎呦,媳妇呀,虽然俺老吴鼻青脸肿回来了,可是也省了一大笔钱是不是你应该高兴才对。”吴大江嘶的一声,笑道。
“死老头,你要让我担心死才安心呀”刘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吴大江却只是傻笑。
“吴老哥,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二疤也不好继续打扰老两口,连忙退了出去。
“喂,尤老弟,等我伤好了,咱们喝他个几大碗陈年桂花酿”吴大江远远加了一句。
“死老头,你敢”刘氏叫骂的声音传来,却含着一丝笑意。二疤笑着摇摇头,走远。
小渔村的休渔期一过,江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来来往往的船只,渔民唱着高亢的民歌。
吴大江按照承诺将刘家扣押的船还了回去,这下,李氏和刘铁石皆对二疤感激不已。李氏本就爱说闲话,如今对村民说的都是尤二疤的好,这样一来,二疤还误打误撞地得了个好名头。许久,尤二疤这个称号逐渐淡去,村民更喜欢叫他尤君洛。不只因为他脸上的疤痕淡去,更因为村民越来越敬畏他。
地里的庄稼都丰收了,尤君洛摘了几大背篓的鲜玉米,还有一箩筐花生,几个帮着一块收割玉米和挖花生的村民也捞到了不少好处,二疤一人给了几个大玉米,几捧花生。众人都叹道,今年是个难得的丰收年。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