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安被噎住,没说话。
两人逛了个遍,才在沙上安定下来。房间里没有空调,燥热的夏日格外闷,只能从哐吃哐吃响的风扇上汲取到一些零星的凉意。
沐清安看两人既然赶不走,索性给两人各倒了杯水。
欧阳凌诺燥热地扯扯领口,左顾右盼。
晨雨曦端着水杯一口一口抿着。
三人僵坐了一会,直到晨雨曦放下水杯,玻璃杯和桌面碰撞的清脆响声打破了沉默,她随即开口。
“所以公司给出的解决方案是什么?能导致你负气出走,甚至让你少见的回了家。”
“单刀直入倒不是你平常的风格。”
沐清安回呛道。
“情况所迫。”
“我想我有权沉默。”
“我们也不是来这专程看你表演沉默的。”
晨雨曦手指在桌面上敲击,显然有些不耐烦。
夏末的暑气蒸腾着人的理智,躁动不安的心绪在狭小的空间里翻腾。
晨雨曦走前吃了药,但她无法确保她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情绪失控。
沐清安不做回复,只是垂眸盯着桌面。
看着两人打的有来有回,没插进话的欧阳凌诺一头雾水半天才蹦出一句。
“6……”
来以此凸显自己的存在感。
“你打不打算说,什么时候了,你还要一个人扛着吗?”
晨雨曦声音大了几分,她看不惯眼下沐清安的不作为。
“我的事,是死局。说了又能怎么样?”
沐清安摇摇头,少年深邃的眼眸里没了笑意,而是无尽的悲哀。
“这只是自作自受的结果,与任何人无关。各位请回吧,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我无可奉告。”
他连客气礼貌都懒得在装下去,冷声赶客。少年脱下了虚伪客套的外衣,露出了悲观厌世的真身。
“沐桐朔,你别废话那么多!现在大家都在记挂你的事,你自己要明白,你的未来不应该止步于此。”
欧阳凌诺拍桌而起,反驳道。
他并不清楚沐清安的事,只知道公司内部封禁,管理层开了很多会,闹得人心惶惶。
沐清安没说话,他的沉默成了利刃,剖解着妄图亲近者的热情。
良久,少年才缓缓开口。
“三年前,从我踏进晨氏时,这件事就已经成了死局。两年的练习生合同,包吃包住还有补贴,公司和成员平分练习生时期的收益,但需要成员在出道后偿还出道前学习练习生活的所有费用。但是提前出道让我在练习生合同未终止的情况下,进入了出道生活,并且现在出道合约没有下来,也没有签订。也就是说已经出道三个月的我,还并不能算是诚星娱乐的签约艺人,只是练习生,而且未来能不能签出道合约也是很大的未知数。现在他们把合同压着不给我,给了我三条选择。”
“一,退居幕后,成为一个为公司提供音源,作词作曲,却没有姓名的幕后,以此偿还清练习生时期的费用和对公司声望造成影响的费用。二,否认对我父亲当年的案件,我作为家属原谅他当时所做的事,承认那只是因为有精神疾病的人喝醉酒的情况下生的意外。解除控告,那个男人宣告无罪,我自然也不再被影响。我继续与公司签订合约,但在还清练习生时期费用和公司公关损失的费用前,收益三七分。三,我自愿退团,公司起诉我,我自己承担一切欠款和费用。”
晨雨曦认真地听着,五官渐渐麻木,浑身钻进了一股冷气,呼吸变的沉重,耳边的话也不在真切。
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她站在外面看着,恍惚间,却不知道什么也成为了牢笼里的一个。
她忽然就明白了很多。
回想起大半年前点开那个黑来的文件,里面的成员信息和合同。联和晨楠曾说过的话,晨珖挑选同龄人间接为她缓解病情。
如今一切昭然若揭,她也是上位者的一个,是压迫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她蓦然笑了,浑身好像卸了力。
怎么能这么卑鄙,一开始就把她也算作加害者的一员……
“……我怎么没想到呢,哪有什么三方对立的局面?从始至终,起诉造势的和沉默公关的公司就是串通一气的。他们为什么一开始就招你,甚至改了你的个人简历,签了合同,就是等着这么一天呢。他连向来血战到底的公关都静默了,这还能是什么?逼你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恶人,榨干你的价值。晨氏啊,不愧是晨氏。我说他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原来在这等着呢。真是耍得大家好惨。”
晨雨曦笑了笑,眼神渐渐冷下来。此刻她的心悲伤得仿佛死了一般。
他们甚至连上位者的面都没见过,却都成为了局中的一员。
“不对,从一开始就错了……不不,一手遮天的资本,怎么会犯错?这全然都是利用,他们要拿你献祭!他们要拿你的前途和未来,献祭啊!”
晨雨曦自说自话,情绪也逐渐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