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为难地看着南行止,生怕被他怪罪。
成青云说道:“已经这么臭了,还能更臭吗?”她蹙眉,“苍术的味道会改变尸体的气味,影响我判断。”
“灭了吧,”南行止蒙上面巾,只露出一双如青松般的双眸,“你们出去吧,没有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几个衙役退了出去,成青云这才开始准备验尸。
“刑部之中,也有会验尸的人,可大多,年纪没有你大,”南行止看着成青云,似随口闲聊一般,“而且,他们就算会验尸,验尸的技艺,也不如你精湛。我实在很难想象,以你的资历,如何能做到比京城官府的验尸仵作还要厉害?”
成青云打开匣子的手微微一顿,哽了哽,才说道:“我是捕头,在成都时,遇到过许多尸体,和成都验尸的仵作学过。而且,除了仵作,还和屠夫等人打交到,他们虽然不是仵作,可也懂得尸骨。”
南行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带着几分审视,“的确,许多会验尸的仵作,本行都是屠夫。牲畜的尸体看多了,也多少会看人的尸体。”
“但是到底是不同的,”成青云轻轻一笑,似有些不屑,“人又和畜生不一样。”
南行止挑眉一笑,“你说得对。”
成青云隐约察觉他还有话没有说完,但是她刻意忽略了。静静地看了尸体片刻,她无奈地笑了笑,“还是需要煮尸,”她微微咬唇,“本朝有律法规定,不能随意破坏尸体,重则将会被判流放。可若是不煮尸剥肉,查看尸体的情况,我也无法得知他是否在被火烧之前收到过伤害。”
南行止微微慢慢走过来,隔着一段距离查看尸体,抬手指了指尸体的一截手腕,“这截手腕没被烧到。”
成青云低头,果然发现那截手腕烧得并不严重,隐约还能看出些皮肤。她用夹子轻轻地拨了拨尸体的手,将他的手掌展开,微微一顿。
“他的指甲是青黑的。”她用刀刃轻轻地刮了刮尸体的指甲,“并不是焦炭或者灰尘,应该是毒沉淀。”
南行止无声地点头。
“世子,我要解剖这具尸体。”成青云恳切地看着他,“你不要揭发我,好不好?”
南行止一愣,竟勾唇缓缓一笑,一时没有做声。
成青云咬牙,“我是为了破案,为了还死者一个公道。”她抿唇,“其实本朝的律法有遗漏的地方。虽然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任何人都不得损伤破坏尸体。但是遇到凶杀案,需要解剖尸体寻找线索,可因为律法或者其他忌讳而没有剖尸,无法查明真相,岂不是让死者含冤,让凶手逍遥法外。”
南行止闷闷地笑了笑,“你言过其实,危言耸听。”他别有深意,噙着兴味的笑意看着她,“查案也不在于完全靠验尸,寻找其他线索也一样重要。”
成青云的心一沉,不悦地看着他,“我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其实我不该问你。”
“为何?”南行止一愣。
成青云欲言又止,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有话直说,”南行止直勾勾地看着她。
“我曾经当着你的面煮了那么多的尸体,如今再多剖一具不多,少剖一具不少。”成青云咬了咬牙,拿出皮手套戴好,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摆正,查看尸体的腹部。
南行止脸色陡然阴沉,胸口微微窒息,只是一瞬之后,他不过冷淡一笑,不再做声。
成青云很快找准了腹部,准备下刀。尸体已经被火烤得佝偻蜷缩了起来,她下刀的动作和准度都会受到影响。况且尸体表面的皮肤和肉都被烤得坚硬如壳,她在保持准度的同时,也需要考量下刀的力度。
很快,她沿着腹部,将坚硬的焦炭的表皮割开,一阵烤熟人肉的酸臭味瞬间扑面而来。她立刻窒息,屏住呼吸。
而南行止猝不及防,陡然蹙眉,微微后退,怨怼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确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