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下不是想凉州飞鸽的事儿,既准备明日打道回京,总得逛一逛这岐州城,见见邻近南浔的繁华,是否如传闻那般,富贵迷人眼。
外头日暮西沉,夕阳自花窗斜入,投下辉光如洒金。
江允就在此时提议:“出去走走?”
熟人带路,容岑乐得如此,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南下轻车简行,除去落在逸州的人财,她身无长物,不必归拢什么。
倒春寒时节,风景美丽冻人,两人只去汤州卫精心准备的马车上取汤婆子,劳小二帮忙灌了热水,便出了浮云居。
朦胧夜色,灯火阑珊下,二人本是并肩而行,但立在浮云居外的容岑,回头看那招牌,不免落后几步。
白日里入木三分的字,此刻熠熠光,落日余晖都难及它。
江允停在原地,转过身等她,“云”的唇形微显,刚要出口又顿了顿,只投去疑问目光,“怎么了?”
容岑心中多了几分了然,想到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问道:“祁奚,你还没说它花了你几年心血。”
“五年。”
那人却是笑了,略略低头,看向肩旁身高作假却仍娇小的她,嗓音清润朗朗:“舍得原谅我了?”
“?”
容岑不明所以,江允的笑在耳边炸开,如有狗尾巴草扫过她的耳垂,随之落下含笑的声音:“终于唤我字了,是气消了的意思吧?”
她一侧头,鼻尖就撞上一片柔软,与对方来了个几近严丝合缝的亲密贴贴。
“让一让啊让一让啊!”
街道上有人推板车急匆匆而来,车轱辘咕隆咕隆由远而近滚来。
两人正明晃晃站着长街中央挡道,容岑被揽着退到路边,风一样的农家汉神色焦急跑了,憨厚直白的道谢还在回响。
“俺娘实在是病得摇不醒,要送去回春堂请大夫瞧瞧,不是故意打搅公子姑娘谈情说爱,你们继续哈!”
容岑:“……”
两人迅分开,大有退避三舍之势。当然,以容岑为主。
虽然她本质上是姑娘,但现在她俩都是男人,怎么也不该被误会至此啊。
这岐州民风都如此,南浔各城得有多开放包容?
有机会她倒要去看看。
江允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瞧着街边摊贩售卖的稀奇古怪小玩意儿,他寻了个话题,“上次的小羊灯……”
一出口,便觉得不如不提。
瞧她那不爱玩乐的性子,以及对他都不屑于伪装的明目张胆的防备,保不准带回去就随手放哪儿了。
“啊,”容岑回忆上元夜,眨了眨眼,张口就来:“小羊灯生于逸州,我不忍带它离开故土饱受思乡之苦……”
抿了抿唇,接着道:“你放心,我已将它安置妥当,有专人细心照顾,定不会让它受半点苦!”
一个灯,愣是被她说得像安置难民老军之类似的。
话说得好听,其实是早给忘脑后去了,还留在逸州城主府上吃灰吧?
江允舌尖抵着后槽牙,轻轻哼笑,凑近她,言不由衷夸赞:“陛下睿智。”
“应该的应该的。”
容岑摆摆手,神情淡然,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