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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是喜亦悲中(第1页)

好景采抛诗句里,别愁驱入酒杯中。

“娘娘呢?”“真是不巧,娘娘方才歇下了,公公若是有什么事,同奴婢讲来就好,待娘娘醒来,奴婢自会禀报。”“此事非同小可,今日奴才势必要见着娘娘,烦劳云姑娘代为通传。”“这个忙奴婢怕是帮不成了,娘娘说过,在她歇息时,不可有人打搅,若是奴婢将娘娘吵醒,到时娘娘怪罪,又岂是你我能担当的!”“云姑娘,奴才瞧着您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奴才今日可是奉了皇上口谕来求见娘娘,若是见不着娘娘,你叫奴才怎么…”“呵,喜公公,这么跟您说吧,娘娘吩咐了,凡是皇上的人,一律不得进坤宁宫,今日娘娘心情好,能让你进来已是天大的恩赐,你竟还想见娘娘,可是有些欺人太甚了。”“嘿你这死丫头,怎的服侍皇后才不过一年就不认得我了,你别忘了,咱们俩和皇上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奴婢如今是皇后娘娘的人,自然要听娘娘的吩咐,还望公公见谅。”坐在榻上听了这么久,终是有些耐烦不住,我长吁,“云袖,不必跟他争了,你让他进来吧。”“公公,请吧。”依旧是那稚嫩的容颜,顶着极不情愿的神**走进。

“奴才,参见娘娘。”我朱唇轻启,微抿一口清茶,“说吧,这么急着要见本宫,到底所为何事?”他不语,只眼色使唤身侧的小太监,便见小

太监疾步跑出去,回来时领了几个宫人规规矩矩的走进来。

清一色的宫装,手中均托持云罗朱锦,似是赏赐,想来樘已知晓我身怀龙裔一事。

“皇上体恤娘娘身怀皇嗣着实不易,特意准备了些绫罗绸缎,珠玉玛瑙,要奴才前来赐给娘娘。”我不禁讽笑,这又能如何,我重病垂危时,他都不愿来见我最后一面,而今我怀上皇嗣,他又岂会来见我,终究还是见不到他的身影,要这些赏赐,又有何用!

“不必了,公公还是将这些东西都收回去吧,本宫怀孕是否不易,早已与皇上无干,况且本宫要这些东西,也无用处。劳烦公公回去转告皇上,君走,妾不曾留,妾走,君亦莫挽!”他顿了顿,似是为我言语惊愕,只是见我面色冰冷,才黯然离去。

君走,妾不曾留,妾走,君亦莫挽……

我不知我是何来的勇气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方才脱口而出,这会儿便有些后悔了,只是,这或许才是我真正想对他说的。

无论是接受,抑或是不接受,言尽于此,到底作何打算,随他罢了。

“娘娘要走么?”“本宫若要走,任谁也拦不住。”我轻抚小腹,终是轻叹,“只是放不下罢了。”她亦长吁,“娘娘可曾想过,或许,并非皇上薄情寡义,而是,他心中有苦,却是不能言之。”“这么说,你很了解他?”我侧目瞥视她,不经意问及此事,毕

竟,她与樘,也算是青梅竹马,不得不防着些。

她讪笑,“娘娘,这只是奴婢猜想,奴婢是觉得,皇上重情重义,先前对娘娘亦是爱慕至久,而今又怎会突然对娘娘不闻不问,他定是有什么苦衷的。”“罢了,本宫乏了,伺候本宫歇息吧。”“是。”一个噩梦恍然将我惊醒,梦中,被褥染得血红,就如番红花的红一般,触目惊心,我腹中的皇儿安然诞下,只是,他已无一丝气息,而凶手,却逍遥法外,对我冷嘲热讽,百般羞辱,可恨我却未能看清那人的真面目。

额角已渗出不少冷汗,我紧蹙眉心,虽只是噩梦,却似真实一般,叫人惶惶,我轻抚小腹,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自小到大,我从未这般惶恐过,怕是日后惶惶不可终日。

“娘娘梦魇了?”我缓了缓心性,“宫中可有人种植番红花?”“娘娘,番红花向来大忌,除了太医院和司苑局,该是不会有人敢这般大胆,在宫里种植番红花的。”我忽的怒斥,“本宫要的是定然,不是应该1我平日里素来不会对下人发火,今日这般怒色,定是叫云袖吓着了,她当即垂首,应声诺道:“是是是,娘娘息怒,奴婢这就派人去查。”“等等1我冷冷唤住她,“吩咐下去,太医院和司苑局的番红花,统统移出宫去,本宫怀孕的这段日子,绝不允准有人暗自种植番红花。”“是。”镜中

略显苍白的脸色,叫人看了便是心烦,梦中血迹斑驳的被褥时不时浮现脑海,粗重的喘息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屋中,不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都那么恐怖,恐怖得叫人窒息。

“太皇太后。”一声低唤缓和了屋中森然的寂寥,回首才见太皇太后悄然而至,依旧是那副慈祥的笑颜,叫人回了心神。

“皇祖母?”我仓促躬身,“臣妾,参见皇祖母。”她疾步走来扶起我,伸出衣袖拭了我额角的汗珠,关切问道:“怎么这么多汗,可是梦魇了?”我依旧心存余悸,怯怯出声,“是,臣妾方才梦到有人要用番红花害死腹中皇儿,皇祖母,臣妾担心…”“诶1她出声制止,“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不吉利,只是一个噩梦罢了,不足为信。”“是。”她轻抚略微凌乱的发丝,“怎么这头发还没打理,云袖哪儿去了,怎么没见着她?”我吩咐云袖去做的事虽非不该,却也有些忌讳,且方才听得她一番言语,才发觉她对此事似乎并不谅解,如此,此事若是让她知晓,定要惹得她不高兴。

“方才臣妾吩咐她去太医院取安胎药了,一时半会儿该回不来。”我讪笑,“臣妾想来是只适应云袖的手艺,对旁人,还是有些不习惯,所以,臣妾可就等着她回来呢。”她推我坐下,瞧着镜中的我,“哀家这手艺也不错,当年英宗皇帝的发髻,可都是哀家给梳

的,今日云袖既是不在,那不如,让哀家来练练手,你也别嫌弃。”我愕然,“这怎么好呢,皇祖母您是长辈,臣妾是晚辈,若是叫您为臣妾挽髻,可是叫臣妾惭愧了,何况,您是太皇太后,又怎可纡尊降贵1“什么纡尊降贵,都是一家人,这般客套作甚。”语罢,已执起木梳,“哀家可就羡慕你这乌黑的头发,当年哪,哀家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就跟你一般的年纪,那时哀家还只是尚仪局的一个小典乐,因排练霓裳舞紧张得不能安歇,半夜里独自一人跑到亭中练舞,不巧被英宗皇帝看见,他说,哀家的头发,很漂亮。”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终是化为沉寂,只一声轻叹,她黯然垂色,“只可惜呀,哀家如今老啦,这满头的银丝,再也没人会说它漂亮喽。”终究,岁月还是抵不过年华的摧残,人总免不了渐渐老去,终有一日,我也会满头银丝,步履蹒跚。

“这怀了孕的女人哪,即便不打扮,也美过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她执起玉笄,却是在那一瞬,不经意瞥目,“这支玉笄,做得好生精致。”我颔首微笑,“多谢皇祖母夸赞,这支玉笄是臣妾年幼时途经龙藏寺时一个僧人赠予臣妾的,那时臣妾年少无知,便收下了。”玉笄本是母亲煞费心思请人做成的,暗藏心机,此时若是让她知晓,以她这般多疑的

性子,定会以为我处心积虑,以示自己是万凰之王。

与其如此,倒不如说成是高僧相赠,叫她以为,我命该如此,姻缘天定,母仪天下。

“而今你身怀皇嗣,是该注意着些,哀家特意为你从宫外找了位女医,叫谈允贤,这号人物,想来你该听说过,其祖父谈复,祖母茹氏,均为名医,擅针灸之法。”谈允贤?

这个名字我确是听说过,谈允贤生于医学世家,其祖父曾任南京刑部郎中,是当地的名医,其祖母对医药亦是精通。秉承家学,自十岁时即“昼夜不辍”地攻读各种医学典籍。

最为重要的是,她曾施恩于我,抑或是对母亲。

“谈允贤?就是民间那个女神医?”她微微颔首,“哀家听闻她前来京城,昨儿便差人请她进宫来伺候你每日的膳食,针灸推拿,安胎助产。”“那臣妾,就先谢过皇祖母的好意了。”转身便见一个年莫二十七八的女子从容走进,此人眉清目秀,体态丰腴,身上,倒真有股医者的气魄,刚毅却不乏柔情,一双眸子神韵有度,从容大方,叫人看着便是欢喜。

“民妇谈允贤,参见太皇太后,皇后娘娘。”云袖亦是走进,瞧见太皇太后许是有些料想不到,怔了片刻才福身行礼。

“奴婢参见太皇太后,参见皇后娘娘。”忆起适才我同太皇太后说道的,谎称云袖去太医院取药,本以为她只呆片刻便走,谁知这

么不巧,竟让她与云袖碰上了。

“云袖,本宫方才不是要你去太医院拿药了,怎么空着手回来了?”她方有所悟,佯作歉疚神情,“娘娘,方才奴婢去取药时,江院使说,太医院差了一味药材,不过,他们会在晚膳前将药材送来,望娘娘宽心等待。”“天色不早了,哀家也该回去了。”她侧目,“谈氏,好生照顾着皇后,若是皇后出了什么闪失,哀家定不饶你!”“是,民妇谨遵太皇太后懿旨。”“恭送皇祖母。”待太皇太后步出坤宁宫许久,我才回神,好一阵仓皇,“云袖,速去太医院,同江院使招呼两声,可别让你方才说的那些话,让太皇太后瞧出什么端倪。”“是,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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