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看着小满所指,眼眶热了一下。
“农事要术。”
那些书是卢三娘留下来的。
与其说冯蕴懂得多,不如说冯蕴的阿母卢三娘是个天才。她人不在了,却为冯蕴留下许多宝贝,只是上辈子的冯蕴,陷入男女情爱,心不在此,没有把母亲的教导记在心上,如今再回忆阿母……
可惜记忆都模糊了。
小满并没有注意到女郎的脸色,嘻嘻地笑:
“农事要术是教人种田的,那环舆广记是什么?”
冯蕴看她一眼,“下回先生授课你不要偷懒,跟着她们都去听听,别当个睁眼瞎。”
女郎说话不很客气,但小满不觉得侮辱,反而很欢喜,这是女郎当她自己人才会训她。
对外面那些人,女郎可客气呢。
但小满对读书兴致不高,悻悻嘟个嘴。
“读书是贵人才做的事。仆女不爱识那些字,记不住。我只想侍候好女郎,谁爱眼睛亮就去亮她的。”
冯蕴笑了起来,懒得再说她,指节在图上坞堡的位置点了点。
“是时候去拜会一下涂堡主了。”
从《环舆广记》里,冯蕴翻阅了安渡郡周围所有邬堡的信息。
其中包括涂家坞堡。
上百年动荡,天下混乱,秩序皆亡,南北各地大大小小的坞堡层出不穷。
有些是宗族势力,有些是乡民共建。
小的坞堡只有数十户,大的有上千户,乃至数千户。
它们集结在一起,目的都是为了防御和躲避战乱。
上辈子裴獗在安渡郡推行均田制,便是为了取代坞堡的宗主督护。后来各郡县逐一推广,民众有私田,导致了一部分坞堡势力的衰落。
但有她活着的那一生,无论南北,以坞堡形式存在的地方势力,一直是朝廷的隐患和困扰。
任汝德所说的涂氏坞堡是这一带最大的,已经存在了好几个朝廷。
北雍军打过来的时候,大小邬堡都接受了新朝。
涂家坞的涂堡主也自请了一个将军的封号,算是归顺了晋国。他们并不在意谁做皇帝,只要不干涉到利益,就自立山头。
小满看女郎目光炯炯,莫名就兴奋起来。
她早听说过坞堡,还没有去过呢。
“女郎,可要备些什么礼去?”
冯蕴想了一下,“我自会准备。”
小满看女郎又开始低头翻书,然后握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却不说要准备什么礼品,十分不解。
“下去吧。”
冯蕴突然抬头。
“让灶上备一盒豚皮饼,再找一罐茶出来,我晚些时候去雨前茶寮拜访任先生。”
小满很是不解。
女郎和任先生约的是三日后同去涂家坞堡,为何今日去拜访?
而且,冯蕴说的“晚些时候”,居然不是日落黄昏,而是夜深人静,街上不见人烟,府里的人也都睡下了,这才不慌不忙地带上她的翦水秋瞳,从角门出去。
小驴车备好了。
随行的有邢丙和葛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