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城外比其他几处更亮的火光,和一蓬蓬洗上墙头的火箭雨看,那边就是主攻方向。而且已经到了掩护登城阶段,来得很快,攻得很急。
那边虽然是撩胡人来攻的预设战场,也如愿达成了效果。可之前为了示之以弱,诱敌来攻,故意在城墙上摆的是辅兵和夫子。
当时想的是,即便敌人一时攻得急,守西面城门的战兵好歹是守四个城门中最强的,及时上城墙支援,怎么着也能撑到增援赶到。
可想不到胡人居然会地道偷袭,还玩奸细火烧粮仓。现在城里厮杀声不断,乱得很,守城门的将官必不敢带人离开城门上城墙支援。若是被胡人疾攻杀上城墙,那再要想把他们赶下去,可就难了。
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功亏一篑,那可就真是阴沟里翻船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他现在最有利全局的决定就是:马上带着亲卫,这支拥有最快机动力,且战力强悍的队伍赶去西面支援。精锐散入城墙各处,能形成有效支撑,自己的出现,更能稳住城头众人军心。只要扛过一盏茶的功夫,援军赶到,阵线就稳了。
至于围杀一个修士,能最好,不能也无所谓,于大局无碍。而曹狗屎,可惜了,看他自己造化吧。这狗东西命硬,没那么容易被打死的。
曹狗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成弃子,他正杀得兴起,奋力挥舞着金瓜锤,试图擦到黑衣人。
横扫,夹击,直冲。。。。。。都被身手敏捷的黑衣人轻松躲过,每次未遂的全力攻击还会换来一次直奔要害的反击。
虽然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每次都能险险避过要害。可曹狗屎不仅被击飞了兜鍪(doumou),斩落了顿项,被砍掉一侧肩吞,还于被击碎数块甲片的裙甲和胷(胸)甲处洇洇渗出血水。
吐出含血的唾沫,一把扯掉已半挂在手臂上成累赘的掩搏,金瓜锤朝胸口铁甲一拍,大喝道“给爷爷宽衣呢!再来啊!”
说完蹬着脚再次缠斗上去。他大声呼喝着,试图吸引注意力,想靠自己的大嗓门遮掩住马蹄声。可黑衣人貌似没现,都没转头看一眼,却在云蔚然御马从背后冲来刺矛的刹那,一跃而起。
云蔚然从没想过一个人还可以不用深蹲就跳那么高,还打脸得借自己矛杆之力再次上跳。一双不大的脚径直蹬在他脸上,物理打脸,被踩得仰身坠马。
黑衣人早就想走了,注意到蔡总管走后,他就想抽身离开,不愿和这莽夫再做纠缠。他有信心玩死他,可没必要,太费时间,要刺杀的正主已经跑了,继续打下去没有意义,反而拖久了可能有危险,不值得。
可这鞋拔子脸的丑陋家伙死缠着不断攻击,令他迟迟无法抽身。此时,有傻子冲过来偷袭送马,自然乐得顺势走人。
曹狗屎骂骂咧咧得紧追几步,欲甩出手中金瓜锤追杀,觉得没把握砸中,也怕甩丢了舍不得,终是只能恨恨得看着他骑马跑远。
郁闷得走回来,一屁股坐在还躺地上,摔得腰疼起不来的云蔚然身旁,扭了扭屁股放了一个响屁。
“你是恨我不死想臭死我是吧!”
“想你死,这会我会把屁抓了塞你嘴里。”
“真恶心!你这种人怎么会讨得到婆娘!”
“要你管!小鸡仔懂个屁!”
斗嘴之后,两人沉默了好一会。云蔚然试着坐起身,疼得放弃再躺下,叹了口气道“我按你说的,骑马赌那一下,你也看到了,还是不成啊!”
“嗯?”曹狗屎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轻声“哦!”将头撇向一边,不情不愿得扭捏表示:“要是没你那一下,会是死局。”
“呵!我看他是挺牛逼的,你都没打到过他!”云蔚然误以为曹狗屎又在吹牛自己再打一会就能弄死黑衣人。
“他动作快,我只能不停攻。没你瞎掺和,我和他得死一个。哥哥欠你一条命。”
云蔚然刚想继续吐槽,突然听清了曹狗屎自肺腑的感慨“狗日的修仙的,打不过啊!哈。。。”吐出一口浊气,本就因失血有些颓,此时更显萎靡。
一躺一坐,没力挪动的两人看着西城再次升起一蓬火箭雨,继而传来阵阵痛呼声。
“狗日的胡人,城头现在定是正绞杀在一起的,他们连自己人都射。”
说罢,再次陷入沉默,无声得欣赏一蓬蓬收割双方性命的火箭雨升起,落下。犹如带血的烟花,每一次美丽的绽放,都将带走一波卑贱的生命。
心情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厮斗在一处,被箭雨一同收割的蝼蚁们的同情。也有对难得的休憩,不知道将被哪种危难打破的担忧。
至少至少,这一刻,还幸运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