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她也是那兩位的親骨肉,萬一想起來了呢?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這上位者的心思底下的人永遠猜不透。谷菱仙姑能做的就是提前準備好。
宮中的貴人於午時一刻到達貞元觀。
這次臨時改道貞元觀,說是貴人突發奇想,只帶了一小隊人,可是實際上龐大的車隊行伍仍不容小覷,佑寧站在迎接隊伍的邊緣往山下望,望不到車隊尾。
這就是皇家出行的陣仗。
待隊伍停穩,中間最華麗的兩輛馬車立刻圍了許多僕從上去。前車上下來一男一女。
男子而立之年,五官清俊,氣質沉穩內斂又隱隱透著一股壓迫感;女子明艷婀娜,少女的純真與婦人的嫵媚在她身上融合的非常完美,只一眼就能牢牢地抓住人眼球,讓人再也移不開眼。
兩人甫一出現,谷菱仙姑就領著貞元觀弟子齊齊跪下拜見。
佑寧混在人群里跟著跪下,額頭抵著濕潤的泥土,張口卻無聲。
「恭迎皇上、淑妃娘娘。」山林間響起響亮而整齊的聲音。
「道長不必多禮,平身吧。」
眾人應聲而起,佑寧這才有機會細細打量面前的一男一女——文宗與淑妃。
「父皇!母妃!」可惜還沒看幾眼,忽聞兩道清脆的童聲。
佑寧目光往後移,看見兩道身影,在宮婢的陪護下,直楞楞地沖向文宗與淑妃。
是兩個幼學之年的孩童,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六分像文宗,四分似姜文君;女孩則完全是姜文君的翻版,小小年紀已經能窺見以後驚人的美貌。
佑寧知道這兩個孩子。
說起來,當年她離宮也有這兩個孩子的功勞。
十年前,佑寧五歲時,姜文君為文宗生了一對鳳胎。俗話說「同人不同命」,同樣是文宗和姜文君的孩子,這對龍鳳胎出生時卻是天降祥瑞,百鳥來賀,惹得文宗龍心大悅,破格將姜文君提為四妃之一的淑妃。
姜文君本就皇寵在身,這位份一升氣煞許多后妃,連夜給家裡人遞消息。前堂的臣子各有各的算盤,紛紛上奏,重提佑寧「災星降世」的事,想藉此把姜文君與那一對雙按下去。
可惜這次沒有碧霄道長出面,任群臣在朝堂上如何諫言,文宗都不為所動,最後被吵煩了,直接將佑寧送到道觀,美其名為贖罪,實際上是堵嘴。
用一個被放棄的公主,來換取雙生子的名正言順。
「你們兩個小傢伙,小心點。」文宗把兩個生撲的孩子攔了下來。
他看著清瘦卻不文弱,一手一個把人抱了起來,沒有任何吃力的模樣。
兩個孩子沒能撲進母親懷裡撒嬌,但是爬上了父親的肩頭,也挺樂呵,開始嚷嚷著同父親嬉鬧。抱著孩子的文宗就像普通人家裡的父親,耐心溫和地接受來自孩子全部的頑皮,姜文君則滿眼含笑地立在一旁。
四人邊笑邊往貞元觀內走去,沒有分給旁人任何一個眼神。
佑寧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按說早該有所心理準備的,可鼻頭還是莫名泛酸。
「師姐你看,我就說貴人們肯定記不得那小蹄子,你和師父就是自己嚇自己。」見谷菱仙姑將貴人們引進觀內,清寧悄悄地同清玉咬耳朵。
清玉瞥了落在後面的佑寧一眼,淡淡地道:「這幾天沒空管你,你記著別做的太過分就行。」
「師姐,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佑寧突然覺得背脊發涼。
*
貞元觀東側。
有兩人立於峭壁之巔,將貞元觀的所有動靜盡收眼底。
待文宗一行人消失在視野之後,年輕一些的那人道:「怪不得老頭你今日才帶我來這,原來是在等人皇。」
年長的那人不語,目光還落在貞元觀門口。
「不過人皇午時才到,你昨夜子時就硬拽著我來,還險些被觀里的小道姑發現……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時辰占卜錯了?」年輕人喋喋不休,說完還湊到年長者面前,一副得意的模樣。
年輕人那張俊美無雙的臉突然放大,讓後者不得不收回目光。
「殿下,穩重些,在人間太過輕佻是會招人嫌棄的。」單丘抬手把年輕人的臉推開。
年輕人撇撇嘴,仰著下巴道:「你看著我再說一遍。」
單丘看著他。
年輕人的模樣極其出色。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小山眉狐狸眼,鼻正唇薄,美而不俗,艷而不媚。便是把剛剛驚艷眾人的淑妃拎到他身邊,黯然失色的也只會是淑妃而不是他。
年輕人名叫歲偃,和單丘同屬峪山狐族,是狐王狐後的小兒子,也是峪山狐族千年來第一隻修出九尾的公狐狸。
峪山狐族推崇雙修之法,由於修行路數,族內陰盛陽衰,公狐狸修為普遍弱於母狐狸。在歲偃之前,作為公狐狸修為天花板的狐王和單丘也只修到八尾。
狐族盛產美人也喜好美人,歲偃雖是公狐狸,但美貌吊打族裡所有狐狸,因此自出生起就被族人捧在手心裡寵著,時間長了這性格也就傲了些。到了該雙修的年紀,他居然瞧不上族裡精挑細選的漂亮小狐狸,選擇自己一個人悶頭苦修。
用他的話就是,那些小狐狸還沒自己漂亮,幹嘛要便宜了別人!
族裡長輩勸、鬧、威脅都使遍了也沒用,急的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