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说张晓晓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她家里拜年了,她不在,张晓晓被她妈拉着问东问西,结果越问越不满意,只因为张晓晓的家庭并不算富裕,出不起她妈想要的高价彩礼,这会儿要叫她赶紧回去,让他们以后不要再有联系了。
盛恬气的差点摔了手机,跟时暖暖三人告别后就匆忙赶回家去了。
时暖暖病好了,祁霜就开车带着她,后面坐着魏薇,去了殡仪馆。
忙活了几天,温兰的追悼会过后,时响抱着装着温兰骨灰的盒子,沉默地坐在追悼会的台阶上。
时暖暖看着那个檀木色的骨灰盒,还有些不适应。
妈妈那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变成了一盒灰烬。
时暖暖慢慢蹲下,小声道:“爸爸,妈妈的遗愿到底是什么?”
温兰曾跟时响说过,她死后如何处理她的骨灰,但也只跟时响说过,并未告诉时暖暖。
时响扬着头,白了一半的头发和多日未刮的胡茬衬的他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一般:“你妈妈当时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伤心。”
时暖暖握了握时响的手,轻轻道:“爸,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时响垂下头看着女儿,露出一丝笑容:“是啊,长大了,不该瞒你的,是爸爸妈妈的错。”
时暖暖鼻子一酸,摇了摇头。
时响叹了口气,笑了笑,道:“你妈妈想变成一幅画。”
时暖暖一愣:“画?”
时响轻轻点头,道:“有一段故事,是你妈妈从来没有跟咱们讲过的,我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
那天,时响给时暖暖讲了一个不一样的母亲。
温兰出生在一个高知家庭,生活富裕,父母宠爱,她自己也是才华横溢。
她喜欢画画,从小就展现出在美术上了非同一般的天赋,她的父母全力支持她,她自己也争气,二十来岁便是圈内颇有名气的画家了。
当年,她是极其潇洒不羁的一个人,她的画作画风胆大,诡谲,追求自由和释放天性,甚至是疯狂。
画笔一挥,便是最无影无踪的风,也被她留在那一张画纸里。
她独身一人去过很多地方,国外去了英国美国法国和意大利,国内也转了大半,最后一次长途旅行,她背着行囊,骑着一辆山地自行车花了一年时间连游十几个市,到过不知多少景点,画下无数作品,回到江宁后,在江宁市最大的美术馆办了一场盛大的画展。
至此时,她的生活都跟她的画作一样,充满了激情与狂放。
父母爱情
然而,就在画展举办的第二天,温兰的父母,也就是时暖暖的外公外婆,双双死于一场车祸。
温兰出行一年没回家,父母一听她回来了,在办画展,思女心切的他们就立刻开车赶来。
那天路上车流湍急,温父温母怕堵车了女儿会等着急,就想提前给女儿打电话,让她不要担心。
一年不见父母的温兰接到父母的电话也是极高兴的,一家人在电话里越聊越开心,温父一个不留神,经过一个红绿灯坏掉的路口,眼看着要与一辆大货车撞上,便紧急往一旁打死方向盘,却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
温兰亲耳在电话里听到车身受到猛烈撞击的声音和车窗碎裂的刺耳响声,以及……父母的最后一声惨叫。
那天就像做梦一般,她身在江宁最大的美术馆,身边是人声鼎沸,全部都是来看她的画作的人,他们称赞,惊叹于她的年少有为。
而她孤零零地站在这片人山人海的热闹中,仿佛是耳鸣了一般,什么也听不到。
只能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呼呼的风声……
那天后,温兰再也画不出以前的画了。
以前,她总要画最独特的建筑,最奇怪的山峰,最宏大的风景,最变幻莫测的图形。
要用最浓重的色彩,最大胆的线条。
可那天之后,她再去画这样的画时,一笔没画完,便泪如雨下。
甚至,连曾经爱走南闯北的性子也变了,从那天之后一直到如今成为一盒骨灰,她没有再离开过江宁市。
后来,她用所有的积蓄还有父母留下的遗产,在尚行中学旁边开了一家小卖部。
她不再是受人追捧的年轻画家,而是尚行中学的学生们的画师姐姐。
她的画也不再是明码标价,万人求购。
而是只要来她的小卖部的孩子,都可以得到一张属于自己的自画像,这些画像有的被学生拿走收藏,有的就挂在小卖部的墙上。
一届又一届,小卖部的墙上挂满了尚行中学学生的画像,整个小卖部像是为他们举办的画展,记录着他们的青春年华。
时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感怀地叹了一声:“哎呀……后来啊,爸爸在外打工,可能因为太老实了,被人坑了,一块创业的兄弟,到最后功成名就了,就把爸爸给踢了。我就乖乖回家接手了你爷爷的早餐店,哈哈,本来还觉得人生无望,没想到遇到了你妈妈,现在我就觉得,当年被人坑了,真值!”
时暖暖也笑了,站起来走了两步坐到了时响的身边:“后来的事情,你们给我讲过很多遍了。”
时响抬手,慈爱地轻轻揉了揉时暖暖的头:“是啊,讲过很多遍了,今天爸爸还想再给你讲一遍。”
时暖暖看着父亲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对过去的怀念,她微笑着点点头:“我今天,也想再听一遍。”
时响开怀地笑了,双手抱紧了怀里的骨灰盒,清清嗓子,开口时还像从前许多次讲起他与温兰的爱情故事时那样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