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国靠北部还不明显,迪西海岸这样的南部沿海地区,很多在殖民地之间往返的商人都很相信占卜,认为这会给自己带来启示,规避可能的风险。”布伦顿从口袋里翻出钥匙,打开了黄水晶房。
“如果只是为了好运,他们为什么不去教会祈求神明的祝福?”趁着布伦顿开门的间隙,克莱恩有意当了回捧哏。
“神明的祝福?”布伦顿先是一愣,随后摇头苦笑,“不捐款只能在每年大型祭典受到祝福,大家都一样;如果捐款,就像教会的主教会为大额捐款的‘虔诚信徒’单独讲授教义,那岂不是要比谁捐的更多,才能获得神明的青睐?”
他在门口靠右侧打开了煤气灯的气阀,背对着克莱恩,弯腰弯的很低。
“那帮在殖民地做生意的商人虽然都拿着暴利,但比起难以想象的利润,他们承担的风险一点也不少,如果只是为了规避风险,就要付出一年一半的利润,我想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自己的好运,再背负点风险。”
“所以为了减少成本,他们选择了所谓的南大陆巫术和诅咒?”克莱恩渐渐真的被布伦顿挑起了兴趣。
“可以这么理解,”布伦顿坐到了和上次一样的位置,克莱恩也是,“不过南大陆的巫术和诅咒与我们的占卜在效果上也差不了多少,他们实际上是和邪神教徒染上了关系,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促成了许多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
“王国政府和教会一直在提防邪神信仰渗透,尤其是风暴教会在海上的殖民地吃亏后,政府和教会对这些与神秘学相关的产业、组织就看的更重,早就不是二十年前自由发展的样子了。”
但是为什么我一个“值夜者”都没听过这些事情,还有审查,这或许是审查的原因,但是我没在排班表上看到审查任务啊。。。。。。
“那这个审查是针对俱乐部所有的会员,还是只有俱乐部的课程?”克莱恩眉头紧皱,看上去一副不想惹麻烦的样子。
“当然是课程,”布伦顿宽慰道,“每三个月内不定时间,教会的主教会亲自来审查,其实也就是旁听一节课,问一问学员平时授课的内容,他们是教会人员,又不是警察,哪来的经历去一个一个会员的调查。”
“也是。”克莱恩微微颔首,准备等一会回家路过教堂的时候,亲自问一下队长。
“好了,离安洁莉卡送来收据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再做一次占卜?”布伦顿从桌下抽出了一副旧的塔罗牌,提议道,“正好弥补上次用新牌占卜,不够神秘的遗憾。”
();() 不是上次的那副牌,他的旧牌不是被打湿了吗?
“好啊,”克莱恩从善如流,伸手从布伦顿手里轻轻抽出了塔罗牌,笑容浅淡,“这次我想试一试,您来看看我的占卜水平,怎么样?”
。。。。。。
布伦顿没有问题。。。。。。克莱恩坐在有轨马车上,目视着向后退去渐渐消失的圣塞琳娜教堂,放弃了下车的想法。
经过一下午在纯粹占卜学上的探讨,以及克莱恩亲自对布伦顿最近命运的占卜,他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位先生真的只是一位普通的神秘学资深爱好者,不懂真正的神秘,反倒是在对历史学和社会学的研究上颇有建树。
他的很多看法和评价都很犀利,挑明问题的话术也很尖锐,完全没有鲁恩人谈论本国政治时遮遮掩掩,爱用讽刺、比喻的习惯,可能这更偏向因蒂斯的习惯?
罗赛尔大帝的一系列改革使因蒂斯成为第一个摆脱封建帝制,迈向更进一步社会体制的王国,更是把国内的开放思想推高到了与伦堡、马锡相当的地步。
有机会在完成扮演的同时,也可以和这位布伦顿先生多聊一聊,如果不是他,我甚至不知道鲁恩其实已经有类似的公务员制度,只是还没来得及第一批考试。。。。。。克莱恩仔细想了想,决定把这个已经用占卜印证过真假的消息一会告诉班森。
只不过真的想不到啊,无论是“值夜者”这种隐秘的官方组织,还是社会舆论,北大陆宣传的特伦索斯特帝国一直是野蛮、信仰邪神的愚昧象征,但王国即将推行的公务员制度,竟然是特伦索斯特帝国已经实行了将近二十年的成熟制度。。。。。。不得不说,在了解更多后,克莱恩对南大陆的兴趣更高昂了。
“唯一的问题是,我现在所在的国家和特伦索斯特帝国处于长期敌视中,而我所在的工作单位的顶头上司和特伦索斯特的老大是死仇,特伦索斯特的非凡者更是想要绑架我的罪犯。”
他嘴唇几乎不动的吐槽道,甩了甩脑子,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注定短时间内注定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还是先想想怎么劝班森参加公务员考试靠谱,这可比他现在的工作好多了。
。。。。。。
“再见,安洁莉卡。”
“。。。。。。再见,布伦顿先生。”
身着酒红色正装的绅士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大胆的点了点嘴唇位置,眨了眨眼。
我的嘴?
安洁莉卡有些疑惑的摸向了自己的嘴唇,忽然感到一阵冰凉,忙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发现她竟然没有注意自己的嘴角一直沾着下午茶留下的糕点残渣。
漂亮的接待小姐立刻红透了脸,低着头背过了身,布伦顿看着这令人可爱的小动作,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走向了不太明亮的楼梯。
真是。。。。。。仔细确认嘴边已经擦干净的安洁莉卡对布伦顿刚才的动作又恼又笑,眼睛不自觉瞥向镜子,偶然瞥到了一道微弱的闪光。
“难道是走廊的灯坏了?”
她急忙走出前台,顺着楼梯检查,一路走到了一楼。
空荡的大街上没有多少行人,楼道的煤气灯也如平常般亮着昏暗的光,安洁莉卡只觉得有些奇怪。
刚刚下楼的布伦顿,竟然已经看不到背影了。
。。。。。。
橘红色的火苗膨胀又收缩,一栋栋房屋内,正享受夜晚的放松和家庭温暖的居民丝毫没注意到他们的壁灯表面,时而黯淡时而明亮,并迅速恢复正常,直到相邻的房屋愈发稀疏,这古怪且不被人注意的异象才渐渐消失。
花园洋房外的煤气路灯轻轻闪烁,洋房内壁炉离木柴的残渣突然复燃,一位身着酒红色正装的绅士衣角残留着炉火的温度,缓步走出。
杰利·查拉图手腕一甩,凭空甩出一张纸人。
随着纸人迅速燃烧,代替被背上神秘学象征,完成干扰占卜的使命,杰利·查拉图才把视线从已经烧成灰烬的纸人上移开,对着正跪拜祈祷的A先生,夸耀般道:
“克莱恩·莫雷蒂又上钩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