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需要主动解除的伪装魔法,未初把自己身上一切魔力全部切断,让他们龟缩在心脏的位置,隐入血液之中,确保从内到外都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魔法的存在为止。
将近六年的时光都和魔力一起相依为命,现在突然感觉失去了魔力,未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反正他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变得沉重了一些,踏在地面上的枯枝残叶出吱嘎的轻响。
他放弃去丢那些蕴含魔力的碎石子,拿出一把随身小刀,在沿途的树上刻上“未”字,以求一个短暂的心安。
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好在,未初还有自己得天独厚的观察能力和专注力,这种随时随地都观察四周专注于周围环境的能力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也促使他放心隐藏自己所有的魔法能力。
只要不注入魔法,耳朵上那个蚜虫大小的装置就相当于是个摆设,换句话说,甚至就像是一只小小的蚜虫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没有任何影响。
让人欣喜的是,屏蔽自身魔法之后,未初似乎不再在原地打转了,虽然周围的树木似乎看上去没有变化,但是树木之间细微的差别和间距告诉未初,这里和刚刚的地方不一样。刻有“未”字的树木也变得愈少了。
未初本以为,就这样缓慢前进,自己迟早会走到那个所谓的看不见的墙壁的位置,到时候就是去琢磨那个看不见的墙壁到底该怎么解除的问题了。但是他走了整整一天,片刻都没有休息,都还没有走到所谓的“看不见的墙壁”的位置。
看来这个森林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上不少。
未初低着头,啃着自己背包里面的干粮。他带得不多,或者说带得相当少,反而是调味料和厨具准备了一些。这都得益于他师父梅易问当初教给他的捕猎技巧和烹饪手法,未初觉得吃干粮实在是太不得劲了。
但是谁能想到这么大的林子连个能吃的野味都没有啊!
干粮只剩下最后两包了,未初已经节省到一天只吃两包了。
完了,现在方向的问题解决了,不会到时候自己是在这个林子里面被活活饿死吧。
毕竟被杀死,“江女”的血脉还能够保证自己不死,但是这个。。。如果是饿死的话,自己还会活过来吗?还是说,即使活过来还是饥饿的状态,然后再饿死,再活过来?
那也太痛苦了。
实在不行。。。
未初瞥了一眼身旁的树木。
大不了。。。学习古代难民的做法,啃树皮吃野草吧。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不常见的做法,只是比干粮更加难以下咽罢了。但是都是逐龙骑士了,又怎么能够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情退缩呢。
未初这样想着,继续往前走着。
忽然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轻轻碰触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或者说,就好像人走过树林遇到了蜘蛛网一样,有什么东西痒痒地,刚刚抚过自己的身体。未初差一点就要下意识放出魔法了,却现只是一瞬间的痒,什么都没有生。
他转过身去,试探性地走回去再走过来,那个感觉却没有再次袭来,而未初自己也没有观察出来什么名堂——蜘蛛网什么的根本就没有看见,活物都没看到,如果只是单纯的蜘蛛的话自己应该是能够看见的。
又往前走了没两步,一个熟悉的味道突然毫无防备地钻进未初的鼻腔,未初直接下意识一个激灵,脚步停在了原地。
耳边似乎开始传来了细小的鸟鸣,离自己还有些距离,似乎是和那个味道的方向一致。这个气息,在未初的梦里出现过千百遍,他曾经以为或许那股让自己欲罢不能的味道是自己的心理错觉,但是事实证明似乎并不是。
这个味道再次刺激到自己的鼻腔的时候,未初甚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那双澄澈明亮的眼,似乎也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即使心跳跳的度逐渐加快,即使自己的步伐不知不觉变得焦急起来,即使脑海之中已经逐渐变得昏沉,只有那双眼睛,未初也依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如果说,一直以来没有魔族的动静也好,一直以来村民都把这里视为禁地也好,如果沙就在这里,人形魔族的多数都在这里,包括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个粉紫色雾气包裹的“红颜祸水”般的女子,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袍人,他们都在这里。
那骑士团如果过来,岂不就是白白送死?
所以,骑士团绝不可以随便过来。
但是。。。但是。。。
如果,如果仅仅只是让自己先看一眼沙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现在的自己不再是八年前的自己了,那个时候的自己没有任何反制手段。现在,未初有着伪装魔法,这是除非自己主动解除否则绝对不会解除的魔法,他也隐藏了自己的气息,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
沙不是说过,他们并不想与人类为敌吗?
那刚好,以现在的这副模样去探探他所说到底是虚是实。
若是他们动手,就相当于沙一直在欺骗自己,到时候,自己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十八岁时候,就会重逢。
未初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各种想法和念头交织在一起,他感觉自己有些昏头转向,但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顺着鸟鸣和那股香味,执着地向前走着。
很快,他走到了香味的源头,也走到了鸟鸣声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面前的草叶,久久不能回神。
阳光倾泻而下,洒在他乌黑如墨的长上,几只小鸟盘旋在他的头顶,啾啾地叫着。而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正闭着双眼,呼吸轻轻浅浅。阳光照着他的睫毛,在那张精致的脸上洒下一小片阴影,仿若神迹,那种圣洁感,让未初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对神明一般的敬仰与崇敬。
他的肩膀上停着三两只蝴蝶,和他一样安静,连挥动翅膀的动作都没有分毫。
而以他为中心,半径五米以内,未初看到了此生都没有见过的一幕。
无论是蛇、兔、鹿,还是虎、猪等等生物,它们都聚在半径五米之外的地方,不敢靠近这五米之内分毫。但即使这样,也没有爆出任何血腥的捕食或是争斗的场面,它们都安静地趴在那里,眼睛却都凝望着处于正中心的沙。
这一幕比画还美好,也远比未初的梦境真实。
一切仿佛静止,没有人在乎他这个前来打扰的外人。
而未初,也清楚地意识到了:
他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