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选择的裙子非常地不满。
“需要我进去帮你吗?”
他开口建议,语气认真不失冷漠,里面瞬间一片安静,可以听到裙衫贴上肌肤的声音。
他翘起嘴角的弧度,想要转身走回去,却不经意地看到镜子上的自己,清冷英俊的五官笼罩着淡淡的愉悦,他猜不到这份喜悦是何时从心底冒出的。
苏暖推门而出,她身上的嫩绿色裙衫氤氲着一股田野的气息,却没有任何的美感,看上去很俗气也很无知。
她听到周围传来的唏嘘声,几个店员不敢置信地扫视着她身上的衣服,她只是回之一笑:
“我知道你们因为无法再赞美我感到遗憾。”
臭美的话语,玩笑的语调,她看上去对这条并不适合自己的裙子很满意,当她的目光掠向陆暻泓时,发现他脸上的阴霾早已消失无踪。
他缓步走向她,在她的身边停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停留在她的肩膀上,她侧眸发现那里有两根绸带,他正在替她系上,表情漠然却专注。
所有的不满和气愤在沉默中渐渐地流失,苏暖抬头望向前方的镜子,她看到他们紧靠的身体,这样亲密的接触,让周围的空气都突然间变得燥热起来。
他的气息浮动在她的脖子上,指尖无意间滑过她的肩头,苏暖轻轻地战栗,她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平稳有力,丝毫没有再变动跳动的节奏。
“你看上去像一株刚被收获的青菜。”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双手,看着镜子里的那抹绿影,苏暖听到他淡雅而清冷的声音,淡淡地回道,脸上依旧淡若清水:
“只要你喜欢就好。”
“但我更希望你喜欢它。”
苏暖迎上镜子里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瞳眸,再也无法将他和少晨联系在一起,她悠然地转身,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发现他微不可见地扬了扬眉梢。
店员送过来一双高跟鞋,是月牙色的白,配上那嫩绿的裙子,像足了一颗绿油油的大白菜,还是一棵在冬日快焉掉的白菜。
她并不能穿高跟鞋,因为那只石膏脚,但她还是愿意一试,她将脚轻轻地才进鞋里,想站直却一个不稳,本能地伸手抓住了支撑物。
苏暖的手紧紧地抓着陆暻泓的西装袖,他却也适时地伸出手臂,扶住了她的腰际,彼此都没料到的默契。
踩在高跟鞋上,她仰望他的角度变得更加舒服,苏暖的眼睛停留在他的眸底,她撇撇嘴,习惯性动作:
“想笑就笑吧,听说男人长期压抑自己的情绪会导致不举。”
陆暻泓嘴边淡淡的笑顷刻间被扼杀,“看来你可以自己站稳。”声音清亮似秋水,他撤离了自己的双手。
苏暖一时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她气恼地瞪着他,即使隔着镜片,陆暻泓还是接收到她那嫉恶如仇的眼神。
“自己出来吧。”
陆暻泓走向柜台付了钱,将钱包收好,便转身走向门外,目视着前方,优雅的步伐越过倒地的苏暖,表情平淡。
苏暖目送着陆暻泓出门,郁愤地说不出话,她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店员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姐,这是陆先生刚才交代的鞋子。”
苏暖抬头看了看店员那双白色的平跟鞋,歪着脑袋,无害地一笑:
“陆先生是谁?”
店员顿时语塞,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心底暗暗叫道:这对情侣顾客貌似闹脾气了。
车子驶下环形公路,开进天香华庭的康庄大道上,两人自从专卖店出来后便没再说过话,大有懒得理会对方的意思在那里。
苏暖望着车外昏沉下来的天色,瞟了眼车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快傍晚五点了,她的衣服直接从早上买到了晚上,她知道时间飞梭,但不知道飞梭得如此之快。
陆暻泓把她在公寓楼下放下,自己却没有下车,他将钥匙扔给了她,自己重新启动车子驶出了公寓区。
他刚才接到了一个电话,似乎是有公事吧,苏暖望着成为一个黑点的轿车,转身,慢慢地走进公寓楼层。
苏暖打开公寓门,没想到会在客厅里看到上次用摩托车撞倒她的那个男人。
他修长的双腿搁置在茶几上,整个人慵懒地窝在沙发里,犹如一只尊贵的波斯猫,他听到门口的动静,眯起眼望过来,目光冷执而不善。
“难道我走错屋子了?”
苏暖往后倒退了两步,看了看门牌号,却听到公寓里传来的男声,充满了嗤笑:
“像你这样的女人,陆暻泓怎么会看上?”
听到陆暻泓的名字,苏暖瞬间明了,她没有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换了那双她专用的人字拖,挪动着那条石膏腿走了进去。
里斯特冷冷地盯着苏暖,视线一路从她平淡的五官上移去她的脚上,忽然再次嗤笑出声,陆暻泓怎么允许这样的一双脚穿上他的拖鞋。
苏暖仿佛没听到里斯特的嘲讽,将袋子里的睡袍拿出来,扔到了卫生间的浣洗桶里,自顾自地走到客厅,把还摊在地板上的被子整齐地折叠起来,捧着走到沙发旁放好,又自顾自地摸索到厨房里倒了杯水喝。
里斯特斜睨着自己身边的被子,不可遏止地低低笑起来,那样一个有着近乎病态洁癖和强迫症的男人,竟然会让一个女人在他的房子里随意摆弄他的东西!
苏暖没有再回客厅,她捡起陆暻泓早晨扔在垃圾桶里的报纸,坐在餐桌边阅读起来,她看得津津有味,读到诙谐的文字,会轻轻地微笑,读到深奥的内容,会停下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