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在处理的时候被编辑看见,不管谢明朗极力想私下留著,要了过来,也没多知会谢明朗,直接做了当期杂志的封面。
那一期杂志大卖,许多徐雅微的影迷甚至去剥贴在书店外印了这张封面的杂志广告。谢明朗事後想不到这张照片会有这样的效果,和言采在一起时偶尔说起这件事情,颇有些感慨。言采听了,从茶几上一堆书刊中翻出那期的《聚焦》:“这一张吗?雅微也喜欢得很。”
“是吗。”谢明朗想起那天闪光灯闪起之後徐雅微的反应,无奈地笑,“当时她可是大发雷霆。”
“她在背剧本,你二话不说冲进去,她本身脾气刚硬,当场肯定没有好话。”
谢明朗想想也是:“我本来不想开闪光,但是光线实在差了一点。是我失礼在先,训也就训了。”
“她看到这张照片後恐怕心已经软了,估计已经向你的总编要了电话,这几天等著她的助理请你喝茶吧。”
“做什麽?”
“当然是好事。”
谢明朗嘀咕一声:“你怎麽无所不知。”
这句话言采听见了,含笑说:“本来不管的,因为听到你的名字,多问了两句。然後知道的刚才全告诉你了。”
果然没几天谢明朗接到徐雅微助理的电话,说是想请他为徐雅微拍一套硬照。谢明朗听说用在其他商业杂志上,一时做不了主,悄悄去问其他前辈,被指点说大可去拍,到时候临时换个假名上杂志就好。这看来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谢明朗却不乐意,还是婉言推辞了。
这几件事情後徐雅微算是记住了谢明朗,後来谢明朗参加活动,徐雅微还专门过来打招呼,弄得谢明朗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她镜头下倒是非常风趣的人物,人面也广,谢明朗上次拒绝她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答应专门为他做一次肖像模特。那次拍出来的照片也很好,发表之後徐雅微还专门要了一份留底。
就著这个契机,谢明朗逐渐有了更多和演员们打交道的机会,他工作的时候认真投入,工作完没什麽废话,听见看到的东西也不见在什麽花边报刊上乱飞,慢慢交了一些朋友,再到後来,有演员时不时送戏票给他,还请他去後台做客。如此一来,开场前散戏後在後台乱晃的时候,也会拍上一些片子。这样的机会多了,谢明朗乐在其中,偶尔还拿著戏票和言采一同去看。
他在这个圈子渐有名气,言采心里有数,还是不作声,关键时刻不动声色把他往前再推一步。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久了,有些事情自有默契,开起玩笑来倒是越来越没谱。
终於有一天谢明朗受邀去言采主演的电影的剧组探班。之前得到这个机会的时候,几个编辑都不太信:因为那导演是出名的苛刻,言采也不喜欢有记者在电影拍摄中途拍照,为此他们还问谢明朗这是怎麽回事,是不是认得的剧组人员给了什麽便利。
谢明朗只装傻,到了采访当天按时去了摄影棚。他和片子里的一个配角挺熟,到了之後先站在一旁聊了一会儿,并在相关工作人员的指引之下拍了几个无关剧透的场面,终於被问到:“谢记者这次来是为了拍言采的吗?”
谢明朗笑笑:“我没听说这一项。当然如果剧组不介意,我想去他的化妆间走一圈。”
听到谢明朗开口,剧务专门让人去问言采的意思,没多久之後回来说没问题。谢明朗忍著笑,让工作人员领著自己走到摄影棚的後面,问清楚方向之後,自己走过去。
化妆室的门关著,谢明朗先敲了敲门,才推门而入。
言采正在喝茶,看见谢明朗後微微一笑:“他们冲了一壶茶,你也喝一杯?”
谢明朗看他在这宽阔的化妆间里无比舒服自在,点点头:“也好。”
他把相机放在桌子上,自己也顺势坐上去,前几个礼拜言采出外景,两人分开将近一个月,再次见面,倒是在摄影棚里。他看著言采穿著戏服倒茶,拿起相机照了一张。听见快门声後言采抬起头,说:“小别重逢,你就不能在按快门之外做点别的吗。”
他递过茶杯,谢明朗没接,拉著他毛衣的前襟送上一个吻。亲吻中言采手中的茶杯茶水全部泼出来,他不管水热,转手把杯子搁在桌面上,转去拥抱谢明朗。分开的时候谢明朗笑著抵在言采肩膀上:“这样下去,工作就全毁了。”
言采轻声说:“我找个机会见见你而已。今天的戏难拍,十之八九要到半夜,我把钥匙留给你吧。”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谢明朗埋头一笑,再抬起头来故作严肃地说:“等我为你拍完这张照片再说。说来我到《聚焦》之後,反而一张你的照片也没有拍过了。”
言采一想的确如此。谢明朗这时说:“不过不要在化妆间里,我们换个地方。”
谢明朗人生地不熟,四处乱走,最终带著言采来到一个临时出口外。这一块装修得很简单,单调灰色的墙壁,天花板上是粗细不等的水管和导线,门上和四处的墙壁贴满了各色标识,什麽“非请勿入”、“请勿吸烟”、“勿携带食物和饮料入场”、“关闭手机等相关通讯设备”、“留神台阶”、“仅供紧急用途”,甚至还有“严禁宠物”,就像一个还在施工的场地。
言采靠著门,习惯性地点烟。谢明朗指著牌子说:“没看见禁烟吗?”
说是这样说,他也并没有特意要求言采把烟真的掐了。进入工作状态之後两个人都收起笑容,不需要谢明朗细说,言采已经自己找到角度,在这个时候,他总是有著惊人的准确感。
言采靠在门边,没有笑容,正视镜头的那一刻,锐利的目光好像刀子,能把整个镜头劈开。他的倒影投在墙壁上,被灯光扩大了无数倍,就像一幅单色的装饰画,分割了单调的墙面。
这个背景下言采换了好几个姿势,并随著姿势调整表情,始终没有笑。如此表情的言采谢明朗也觉得陌生,但又觉得魄力惊人,完全压制住了整个场景的空旷和单调。他多拍了几张,才满意地收手:“我想可以了。”
言采立刻恢复了之前轻松的表情,就像卸下一张面具,又随手扔到一旁。他没有看照片,而是和谢明朗又一次亲吻在一起,直到外人的脚步声逼近才不得不分开。几乎在同时,谢明朗外套口袋一重,言采的声音凑在耳旁:“晚上见。”
照片出来之後再度大卖,用谢明朗编辑的话说,“虽然背景都是‘严禁‘、‘不许’,但那一刻言采不苟言笑的神情,倒更像是在默许和邀请。这比其他任何方式的诱惑,来得还要见效得多。”
最先探知一点谢明朗异状的,是潘霏霏。
寒假开始後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拖了一个箱子跑到谢明朗的公寓来小住一段时日。她事先没有打招呼,叫谢明朗有点措手不及,又不能说什麽,若无其事让她住下之後,伺候了几天,才敢问:“为什麽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