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国泰没吭声,他看了眼武文身后的二甲,问道:“能找到出口吗?”
二甲摇摇头:“我没把握,这里空间狭小,万一真有人想让它再塌一回,后果不敢想。”
顾国泰靠着矿井壁慢慢坐下来,他低着头望着自己沾满煤灰的脚尖,脸色阴沉的可怕。武文不敢说自己了解顾国泰,顾国泰这人脾气阴晴不定,平时开个玩笑什么的不打紧,遇到正事,没人敢真得罪他。按顾国泰以前做过的那些事说,他在牢里蹲个七八年足够了,但他只蹲了一年,并且还活着出来了。李家的人是帮了忙,但背后根本没有这么简单。
过了大概十分钟,顾国泰转头问武文:“离事发已经快一个半小时了,按说一个小时前还应该再爆一次才对,有谁动了我们埋的炸药?”
武文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你想对付姓王的?”
顾国泰默认:“何止知道,”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还想要老子的命。”
武文说:“不应该啊,如果是姓王的做的,矿井出事死了人,直接负责人是他。他就算看我们不顺眼,也合不着这么做。”
顾国泰将脚底下的煤渣狠狠辗碎,冷哼道:“别管他妈谁,等老子出去再跟他算总账!”他看了眼探路回来的双甲,问道:“能出去吗?”
大甲绝望的摇摇头:“我还没结婚哪!还有很多好地方没玩,很多好吃的没吃,我忒么还没活够啊!”
二甲冷不防地说了句:“你有钱结婚吗?”一句话戳到大甲的痛处,大甲怂了,干脆倚在矿井壁上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发生的事。
见大甲不吭声了,二甲才凑近顾国泰说:“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人,可没看清……不太敢确定。”
顾国泰冷声问:“谁?”
顾国泰脸色极差,二甲掂量了一会,才说:“许辉。”
顾国泰的身体顿时一僵,他想站起来,可动作做到一半又硬生生地卡在那里。武文问二甲:“他怎么会在这里?”
二甲摇头,看向顾国泰。顾国泰慢慢的坐回去,那夹杂着煤灰的空气让他的呼吸变得焦灼不安,他这才问二甲:“他在干什么?”顾国泰心里蓦地生出个可怕的想法,不是他怀疑许辉,但许辉为什么这么凑巧的赶在矿井塌陷前下来?想到这里,顾国泰又忍不住帮他开脱,万一是有事来找他呢?以许辉的性格和他们现在的关系,这可能吗?
“就一个人在角落里蹲着,我离的远,没看清楚。”二甲把刚才看到的照实跟顾国泰说了一遍。
顾国泰的脸上沾了不少煤灰,那成块的黑色污迹让他的表情越发凶煞。他沉着声对武文说:“估计外边已经开挖了,你们在这守着,不能再出事了。”
武文锁着眉头一脸担忧地看着顾国泰:“你要去哪?”
顾国泰蹭一下站起来,还特意拍了拍屁股上沾的煤灰:“我媳妇儿在这,你说我能去哪?”
顾国泰按二甲指的路找过去,矿井里面太黑,他只好找矿工要了个探照灯,弓着腰慢慢蹭过去。走了将近十分钟,顾国泰果然在二甲说的那地儿看到了许辉。许辉可能调换了位置,顾国泰看到他的时候,他正正面对着自己坐着。
顾国泰手里的探照灯照到许辉脸上时,他抬起手臂遮住了半张脸。顾国泰走到离许辉一米处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宝贝儿,我不是看花眼了吧,你怎么在这儿?”顾国泰这话虽然说的吊儿郎当,可脸上却半点笑意思都没有,甚至他的脸绷的很紧,表情有点瘆人。
许辉没吭声,顾国泰走上去蹲到他面前,手里的探照灯横亘在两人中间,只能看到彼此的半张脸,另外半张沉浸在黑暗里。顾国泰把探照灯搁到地上,腾出手来摸摸许辉的脸:“宝贝,怎么又不理人?我们不是讲和了吗?”
许辉稍微往后挪了挪身体,顾国泰一愣,随即笑了笑:“这就咱们俩,没准还能说点悄悄话。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北京吗?我还没问你呢,到底怎么个送法?”
许辉的目光移到顾国泰受伤的手上,稍微停驻片刻又挪开:“顾国泰,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别拐弯抹角行吗?”
顾国泰乐了:“那我有什么话,也必须直说吗?那行,宝贝,虽然你现在脸上黑乎乎的,但还是挺帅。可是,”顾国泰顿了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现在应该在医院休息才对。”
许辉抬眼跟顾国泰对视:“顾国泰,你怀疑我?”
顾国泰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手紧紧攥成拳又慢慢放开:“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许辉起身就要走,却被顾国泰狠狠扯住,脚下一个踉跄,胳膊肘儿磕到矿井壁上,嗒的一声轻响。顾国泰的手劲顿时放轻了些,担心地问道:“撞疼了吗?”
探照灯躺在地上,许辉和顾国泰脸上都蒙着一层暗灰色,让这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压抑。顾国泰长长的叹了口气:“辉子,你就这么恨我吗?”
许辉不说话,低头看地上的探照灯。他一直觉得人的想法有时挺恐怖,比如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会在脑海里想各种法子折腾他,即便没过几天就把这想法抛到一边。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温柔吗?偶尔会。善良吗?偶尔会。顾国泰把他铐住折腾他的时候,他真的挺恨顾国泰的。顾国泰就这样,只要他认定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他就会觉得对方一定能接受并且能感知到这好。
许辉想到这里忍不住挑起嘴角,这个笑还没结束就被顾国泰攫住了下巴。心里的愤怒让顾国泰的手指格外用力,指节已经不受控制的支棱出来。他咄咄逼人的问:“外面的炸药是你拿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