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数术先生倒没有聊太久,毕竟她表现不温不火,既不是于此道惊才绝艳,也不是成天惹是生非的,先生对她没太多印象,平平淡淡便完成了这次拜别。
下一个离得近一些的是教礼仪的林先生。崔嘉宝学的不是拔尖,但林先生的要求都踏踏实实做到,且以林先生对她自己的要求,绝不会有什么她不认识的学子。
听完崔嘉宝的来意,一向严肃的林先生竟笑了笑,道:“你这个拜别我却不能接受。”
崔嘉宝怔了怔,瞪大了眼。
林先生含笑点头,道:“受人之托,我不久也要回京,想来还有再见的机会,你有心了,很好。”
崔嘉宝这也有些欣喜。她离京四年,对那里已很是陌生,且住进那定安侯府,只怕天天都有硬仗要打,有个熟悉的人总归心安些。
她欢欢喜喜地离开林先生这儿,在乐理先生和书画先生中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先去乐理先生那儿,毕竟王先生兴致一来便让人喝酒,实在是消受不起。
这一路上碰到不少学子,见了她都弯身问号,便是那年纪比她大上一些的少年郎,因为入学晚,也要红着脸叫她一声“师姐”。崔嘉宝一个个笑眯眯地回礼,也不嫌麻烦,终于是见到了乐理先生。
乐理先生又在捣鼓新的乐器,见她来了,招她来试。她还来不及开口,便被逼着弹起这四不像。先生听着音色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松,满意又不满意的样子,崔嘉宝看得心中无奈。在先生指导下,她对各种乐器都粗通一些,专修七弦琴,也不忘老本行,把玩起埙来是极为拿手。
先生什么都好,就是专研起乐器来便丝毫不理外界事。
崔嘉宝也不指望他有反应了,只能将该说的都说一边,先生果然是嗯嗯啊啊地糊弄过去了,认真地看起新做出来的玩意儿,琢磨着怎么改,挥挥手让她先退下。
崔嘉宝哭笑不得,想着等他做完了估计就能反应过来,再看了先生最后一眼,便顺着他的意出了门去。
最后便是王先生,找到王先生的时候,他又在喝酒。
崔嘉宝觉得自己今天因为先生们叹的气真是比往常一旬都多。她第一次见王先生,他喝酒,她兴许是最后一次见他了,他又喝酒。
也难为他总能克制着清醒上课,而不是酡颜醺醺然。王先生见她,道:“阿宝过来,听说你要回京城去啦?”
崔嘉宝乖乖过去,点点头。
王先生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一个个都往京城跑,有的更过分啦,居然跑去边关,抚州有什么不好呢?”
崔嘉宝失笑,道:“抚州很好。”
王先生摇摇头,叹气道:“再好也留不住你们啊,行了行了,老规矩,喝酒作画题诗,算你孝敬先生的。”
崔嘉宝早有心理准备,虽然无奈,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喝了酒。这些年来,她酒量有涨,但也架不住王先生这劝酒法,感觉手都开始晃了,她连忙拒了。
也不知怎地,听王先生提起边关,她心中便有一副画卷,不画不行。
千军万马前,我自拉弓射日。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王先生看她笔法气势连连点头,只觉她水平日益增长,一副画眼见就要成了,崔嘉宝开始题诗。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王先生气的想打她,道:“做什么又题人家的诗?还老挑不对画的那种!”
崔嘉宝自然是故意的,朝他一笑,便飞快地跑了。
王先生象征性地追了几步,失笑地停了下来,越看那画越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薛哥哥不在的日子里,我大概就这样让他字里行间地刷存在感啦233
归京
先是送走了董明月,现在崔嘉宝和崔嘉惠也要走了,最难过的莫过于周宁。这几年来,就连互相看不顺眼的崔嘉惠和周宁都成了好友,更遑论和周宁关系最好的崔嘉宝。周宁眼睛都哭红了,全然一副小女儿的情态。
崔嘉宝想笑话她,自己却也有些想哭。不知道何时才能和周宁再见,她们年岁渐长,只怕再相见时已嫁为人妇,到时候来往便不如现下肆意。但周宁显然不会想这么多,崔嘉宝也不想说出来让她再平添伤感,只故作欢喜哄她开心。
周治也终于过了那个狗憎人嫌的年纪,虽然还是羞于承认过去,但人也不再像以前那般顽皮,也可能是三番五次恶作剧被修理惨了的原因。虽然嘴上恶声恶气,但不舍的情状还是从眉宇间露出。
也许是离别的原因,崔嘉宝看周治也顺眼了多,真情实意地道了别,惹得他别过脸去。
因着离别,崔嘉宝一路上都恹恹的,她本来又晕车,竟在路上病了一场,小周氏便将冬青派来照顾她。
崔嘉宝病得模模糊糊,睁眼时看到一个瘦高瘦高的丫头,觉得有些眼熟,迷迷糊糊道:“是你?”
冬青手脚麻利地拿湿帕给她润着脸,笑道:“姑娘乖,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冬青被小周氏选中后本就欣喜若狂,小周氏还说要让她去学医,这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她知道自己不算聪慧,面容也不出挑,本只打算手脚勤快些,让人挑不出错就是。谁知有了学医的机会,学好医术,那多半是要以医女的身份充当姑娘的陪嫁,有了一技之长,在姑娘身边的位置也就稳固了。
是以,冬青这些年学的很认真,小周氏也不是要她当什么大夫,但最基本的都得学会,她也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医术是学了,小周氏本还想再□□她一段时间,但崔嘉宝这病来的突然,小周氏想想就将她放过来了,以后她便留在崔嘉宝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