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被带走的岑双垂下眼眸,看着被握住的那只手,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古怪起来。
好在,也不等他多想些什么,在拉他走了不过十一二步的距离,仙君便松开了他,这动作干脆又果断,让岑双心头的异样瞬间消散,就像小鹿还没开始撞就忽然变得很沧桑,所以他将手揣着,想来想去,也只能归咎于——仙君只是在提醒他,快些走,别将正事耽搁了。
他们余下的路果然走得很轻快,尤其是江笑,最大的几个疑问被岑双解答后,简直健步如飞。
虽然还有一些问题,诸如他三人千年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落得这个结果,陆忍口中那个想要他性命的人又是谁,该是何等深仇大恨,才能从他进入水镜开始就不断拿过去的事情羞辱他,最后甚至编了三幕带着浓浓讽刺意味的纸人戏来嘲讽他……等等,江笑都没有问。
他毕竟不同于初初飞升的清音,对岑双这个天上“名人”的经历,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因此,他或许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也或许是看出岑双没有说的意向,出于分寸,他没再追问下去。
他最后问出的关于相绝城的问题,单纯因为他
是真的好奇——相绝城的善人城主,以及那个被陆忍污名化的山灵,是否真的存在。
那时几人正走在如意城最热闹的集市,岑双听到这个问题时,边走边答:“千年之前,人间的确存在过一个相绝城,城中确实有一位善人做过城主,在相绝城不远处,也的确有一位山灵,救助过无数迷失在深山中的生灵,在那些生灵中,也存在着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因爱慕山灵而每日采一朵最新鲜的花朵送给他。
“那少女自然不是幻境中提到的妖女,她不过是个寿数短暂的普通凡人,也寻不到山灵洞府,正因为她寻不到,所以给山灵赠花的地方,乃是当初山灵救下她的地方,在这个真实的过去,山灵并没有爱上少女,但山灵与城主之间的恩怨,起因的确是这位少女。()”
——
“█()_[(()”
城主。
命格天定,这位城主曾是善人命格一事并不作假,据山灵所说,小城主刚出世时,其动静还将远在深山的静修的他给惊动了,那时,祥瑞天降,福泽百川,相绝城内外生灵俱为见证。
正因如此,当山灵见到堕入妖道的城主后,才会惊大于怒。
拥有善人命格的生灵,其魂至纯至真,善者愈善,恶者愈恶,为善者福泽生灵,为恶者罄竹难书。
()十世为善,才得此福报,却在好不容易成为善人的这一世,这相绝城城主,竟是行下了滔天恶事,他捉走城中曾受他福泽的少女与稚子,利用邪术抽取他们魂魄中纯澈的仙泽,再纳为己用。
他异想天开,居然妄图利用这样的方式……成仙。
而且这位城主,并不觉得自己行为有错,他觉得,那些福萌周边生灵的仙泽都是他辛苦得来的,他这样辛苦,却不能成仙,无法永生的命格有什么用?至于那些受他庇佑的百姓,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能享他呕心沥血十世换来的福报,而他还得为了维系命格继续造福他们——凭什么?!
他只是想成仙,只是收回自己的福报,有错么?
他到死都认为,即使那些人在他抽魂炼魄的邪术之下全部魂飞魄散,也不过是他们不劳而获的代价,他是即将飞升的仙人,不过是惩罚一些愚不可及的凡人,算个什么事?
总之这事过程冗长,等岑双与其结义兄妹路过相绝城时,山灵已经被城主算计成了妖怪,还将做下的所有恶事全部栽赃到山灵头上。
起初他三人被城主诓骗,当真以为山灵乃是恶妖,几番交手,还险些被那城主玩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在岑双及时发现异样,寻到办法与半疯癫的山灵成功交流,才将此事前因后果弄明白。
但那时相绝城城主邪术大成,他们要对付他并不容易,最后还是山灵不惜以散魂为代价,重创了城主,才被岑双几人寻到机会将其诛杀。
而今回想起来,相绝城一事,居然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成功诛邪的事迹。
江笑听罢,深以为然,感慨道:“如此一说,我倒是明白了那姓陆的为何之前会说,你早便知晓那个城主不是好人,原来如此曲折……说起来,贤弟啊,我想跟你确认个事。”
岑双问:“什么事?”
江笑道:“是关于我们眼下所处这个幻境中三道谜题的顺序,晴雪村暂且不论,只说茶山县与相绝城,在千年前,其实茶山县一事应当发生在相绝城之后罢?”
岑双饶有兴致,问他:“何出此言?”
江笑道:“原本我是不知道的,可在你与我说完相绝城的所有因果后,这顺序便很容易猜到了——正是因为在相绝城,你们曾被‘善人’欺骗过,所以在茶山县外遇到那个乞丐,才会那么容易相信对方的话,以为茶山县的善人也是个衣冠禽兽,直接寻人算账去了,是也不是?”
岑双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只将目光放在前方。
但这态度,其实也算是默认了。
不过江笑也没心思追问,因为他在与岑双说完这句话后,也将目光往前一放,随后,视线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