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思渺到底是孤身一人,眼见凉亭有侍卫看护,她自不敢贸然上去,只好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远远地避雨。
少女丝衣衫皆披着水珠,模样狼狈极了,再怎么高不可攀的娇花也成了落汤鸡,孤立无援地戳在凄风苦雨里抱臂搓手,形容委实有点可怜。
但商音不开口,没人敢放她进来。
隋策从前就因为这类事与她吵过嘴,现在学乖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边上煮水点茶,权当没瞧见。
“殿下。”
今秋捧着巾子递上前给她擦干,想了想,压低声音,“这小雨不见停啊,要给她送把伞去吗?”
商音倚着美人靠若有所思,最终否决了,“不用。”
“她吃了苦头撞了南墙,总会走的。不理她。”
于是铺开围棋,连看也不看云思渺,就着滔滔不绝的长河,自己玩自己的。
云家姑娘存的什么心思不必猜都知道。
好好儿的一个大美人不在家中等着贵胄上门提亲,冒雨都要跟在公主府的马车后面,还特地屏退随从,不就是打算使苦肉计吗?
商音打定主意视而不见,但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地站在这荒郊野地里,就好比大街上摆了一块香肉,很快就有闻着味儿摸过来的野狗。
那拐角处忽冒出几个步伐踉跄的地痞,几人许是喝了点猫尿,互相搀扶着准备回永平城,满身酒气地嚷嚷着要叫牛车,冷不防现了路边树底下的云思渺。
寻常富家小姐出游,身旁总得跟着个把丫鬟或是侍卫,难得见到这么个毫无威胁的漂亮姑娘,三人眼睛都亮了,流着哈喇子上前动手动脚。
“你们……你们做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她嗓子顷刻拔高,“还有没有王法了!”
商音坐在亭中拈棋于指间。
整个公主府的人皆像是充耳不闻,从仆婢到扈从,端正得目不斜视,但实则余光都在悄悄地朝里面瞥。
她刚落了一子,眉头就已经皱起。
官道旁的动静愈猖狂。
商音牙齿里忍不住“啧”出一声。
不知是在嫌自己这棋下得不好,还是另有什么缘故。
“小姑娘何必那么紧张嘛,咱们不过是怕你着凉,带你去喝碗参汤……”
“对对对。”另一个附和,“淋了雨惹上风寒怎么办?”
“哥哥家就在这附近,转过那片林子便是了,便宜得很。”
……
隋策手执白子指腹摩挲着把玩,抬眸时就见公主殿下又一脸烦躁不耐的表情,他见怪不怪地牵起唇角,十分淡定地走了一步棋。
隋策:“该你了。”
商音轻舔嘴,闭目纠结片晌没想好怎么下,他倒不急着催,悠闲自得地垂听雨声。
“诶!”
重华公主终于忍无可忍,把黑子一扔,指使他道:“你去,别让他们在我耳边叨叨,烦死了。”
隋某人那表情像是在意料之中,为保证自身不落口实,还特地欲擒故纵地调开目光,“我不去。”
“你回头又要赖我了。”
“不赖你。”商音满眼焦灼,见云思渺寡不敌众,心烦意乱地催他,“快去,快点,一会儿人真的出事了。”
“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竖起食指反复确认。
“是了是了。”她抬了抬下巴,“顺便把她人带过来,就说我要见她。”
隋某人将捞在掌心中的一把棋子噼里啪啦放回去,慢条斯理地点头应下,“遵命。”
隋策原就是大少爷出身,天生犯懒,出招向来图快图利落,处理个把宵小度不可谓不快。他办事儿妥帖,将一窝流氓打包系好,招呼两个侍卫让送到衙门里按律处置。
云思渺这回结结实实地给吓坏了,云大姑娘演技拙劣,故而一眼便能看出她是玩的花招还是遇上的真险情。
大小姐淋得脸色白,通身已经足够窘迫,再叫几个无赖一吓唬,几乎是花容失色,手背抹着泪水磕巴不成语:“多、多谢隋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