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利昂要拿走她的这张银行卡,因为他知道卖房款是一定要打到业主账户上的。这一步步的铺垫相当精细,就是为了谋夺她的财产。卓玲内心明了,可是无能为力。
“房子为什么要卖呢?留着出租更划算些。”收到卓玲说要卖房的短信后,周至皓回复了一条短信。
卓玲只能用“说来话长,签证快下来了”做借口。她现在非常非常后悔自己把那套小房子卖掉了,前几天上一个二手房网站,同样户型的房价比她卖的价格又涨了六、七万元。
周至皓说自己现在夏威夷,要十天左右才能回裕城,然后再决定是否买下来。
卓玲将周至皓的这条短信给利昂看,利昂很不耐烦:“你为什么非得等他来买?别人给的不是人民币?这边该看房的看房,谁出钱快给谁!”他突然急得连十几天都等不了了似的。
“他买的话可以把中介费省了!”卓玲解释道。其实,她觉得如果买主是周至皓,儿子比较容易接受卖房的事实。
律师来电话,说移民局那边应该没问题,很快就会批。
卓玲想还是尽快把房子卖出去,以免耽误去澳洲的行程。
管毅彤心情不好,跟母亲陷入冷战。卓玲不去惹他,她知道,他是把对利昂的气迁怒到自己身上。
这天,又来一波看房的。和前几次一样,在送中介和买主出门的时候,利昂都要殷切地加上一句:“如果真心想买,价格还有商量!”
卓玲生气,心想,你真有病,赶情不是卖你房子!她装着开玩笑地:“我已经是叫最低价了,你还往下压,你到底是买方的人还是卖方的人?”
利昂急解释,“傻子,赶快脱手,签证下来立马走,早到那边几天,这点钱就挣回来了!”
“你的话不能放在一起想,矛盾重重,一会儿说澳洲赚钱难,一会儿又说的澳洲赚钱跟玩似的。”
“咱俩合财,缺一半自然钱难赚。”
“可我不能赔本卖房啊!”
“你亏个屁本!这房子二十万买的,现在卖三十九万,你赚个来回了,还不知足?你别听那个周至皓说的房价还能涨之类的屁话,再涨就比澳洲还贵了,可能吗?”
听他又扯上了周至皓,卓玲更火了:“我怎么叫赚个来回?我是当时花了二十万买的,装修钱不算?通货膨胀不算?我又不是炒房子的,这是唯一住房,现在若是买同样的房子,不是还得花四十万吗?这怎么叫赚!”
“我看你就是不想卖!那你留着吧!”
“这是我妈的房子,她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就不卖,谁也管不着!”
管毅彤突然从屋出来,开腔了。卓玲和利昂争吵的时候声音有点大,他听见了。
“大人商量事,小孩子别插嘴!”利昂说。
“我们家的事,你少插嘴!”
管毅彤怒视利昂。利昂上前一步,直视对方,管毅彤不仅没退缩反而又向前一步。虽然细瘦,但个头比利昂高出半头。卓玲上前把两人推开。利昂瞅卓玲,意思是你儿子这样,你怎么不管教?卓玲没阻止儿子,她不会责怪一个站出来保护妈妈的孩子。利昂冲管毅彤不屑地一扬手,仿佛在说“走着瞧”,然后进屋了。卓玲用眼神和手势安抚了儿子,示意他回自己的房间。
利昂气呼呼地坐在沙上,见卓玲过来也没吱声。
“孩子小,说话冲,你就别跟他一样了。”
“我这不赶紧躲起来了嘛?我是长辈,你眼看你儿子威胁我,你还不一巴掌搧过去?这要是我儿子,我打折他腿!”
“我为什么要打他?”卓玲冷笑。
利昂以极惊愕的眼神儿盯着她。
“他是个男孩儿,帮着自己的妈妈没什么不对的!”
利昂的脸刹时一绷,“那他别去澳洲了!”
“不去就不去,吓唬谁呢!”
“好,这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不去就不去!”
卓玲意识道自己冲动了,但她实在难掩憎恶和恶心,毅彤是个男孩,他应该有点火性。如果眼看自己的母亲被欺负一声不吭,她将会多么失望。而且,利昂的变化令她对未来和澳洲生活有些望而生畏了。她严肃地不眨眼地盯着对方,利昂先把目光躲开了。
晚上,尽管和利昂在一个床上,但两个人中间保持着一尺多宽的隔离带。第二天,利昂吃过早饭就出门了,卓玲也没问他去哪儿。中介要领人来看房,被她拒绝了。整个一上午,卓玲的思绪围绕着澳洲翻江倒海:如何即不卖房又能去澳洲?怎样才能躲开利昂?她想了无数个方案,包括向利昂道歉;如果他不接受道歉,她想等签证下来,带着儿子偷偷过去,利昂向移民局告她到移民局接受投诉这之间应该会有时间差,然后,她们母子就消失在广袤的澳洲……两年多之前在珀斯的那个停车场被警察追逐的场景对她仍有强大的冲撞力,仿佛再一次身临其境,心脏狂跳,气喘吁吁。
如果不带上儿子,澳洲对自己还有意义吗?卓玲自问。她在澳洲时,任何的美食、美景都会成为激她把儿子带到这个国家的力量。如今,利昂对她已不再爱了,她对他也如此。形只影单的漂泊还不如在家开个小店,和儿子一起踏实地生活,外边再好,终究没有归属感。做了最坏的打算,卓玲反而感到平静了。
趁着利昂不在家,卓玲问儿子,“要是我们不去澳洲了,你会很失望吗?”
管毅彤想了想,“会失望,因为同学都知道我要去澳洲……但是去澳洲以后要跟那个人在一起生活,我宁可不去。”
“要是跟王锦添在一起呢?”
管毅彤轻轻摇摇头。
卓玲故意逗他,“他们两个都不行,那也没有其他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