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迦下课后来过宿舍一趟,见蒋斯惟睡得熟便没打扰,去食堂煮好面才来喊他。
结果手一碰才发现蒋斯惟的体温还是高得吓人。
她怕人烧昏过去,忙推了推蒋斯惟肩膀:“斯惟?”
蒋斯惟睡着了,忘记吃药,中途没人看着,热了就踢被子,冷了又找被子,忽冷忽热的,烧得比早上还厉害些。
楼迦喊了几声他才睁开眼,人还恍惚着,以为在梦里,抓着楼迦的手,高烧让人神志不清,情感脆弱不堪。
他睁着眼,眼泪顺着眼尾滑落,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默不作声地流着泪,看得人心软乎又酸涩。
“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发烧就爱哭。”楼迦单手打湿毛巾,轻轻擦掉他的眼泪,轻笑了声,“就这还好意思说自己长大了啊。”
蒋斯惟始终没吭声,继续沉默着流泪。
楼迦也没再擦了,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蒋斯惟不再流泪了,思绪也慢慢回笼。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觉得有些丢人,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楼迦,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楼迦一开始没注意,蒋斯惟翻了个身,她才意识到他又睡着了,轻轻推了下他肩膀:“别睡了啊,起来吃饭。”
蒋斯惟装得跟真的一样,迷迷糊糊嗯了声,眼睛却没睁开。
楼迦没再说什么,看到床边的药盒,伸手拿起来准备再扣几片药出来,打开了才发现他早上那遍药都没吃。
她气得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蒋斯惟!”
一个人是没办法叫醒另一个装睡的人。
但巴掌可以。
蒋斯惟疼得皱眉耸鼻的,翻过身看着楼迦,还要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怎么了?”
“你早上的药怎么没吃?”楼迦晃了晃手里的药盒。
“……我睡着了。”蒋斯惟手撑着床板,慢吞吞坐起来,“不是故意不吃的,我也定了闹钟,估计睡得太沉了,没听见。”
楼迦被他气得要死,把药盒扔回床上:“起来吃饭。”
蒋斯惟不敢吱声,即使头晕到人坐着都快东倒西歪也没敢出声让人扶,嘴里寡淡到什么都吃不下也还是强撑着吃了半碗面。
吃饱了蒋斯惟反而不困了,只是高烧始终让人头昏脑胀的,他喝了口水又躺了回去。
楼迦怕蒋斯惟再忘记吃药,干脆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打算等他吃完药再回去。
午后的雨好像大了些,落在地面的声音很清晰。
蒋斯惟盯着上铺的床板,上边写了很多人的名字,三个字,两个字,四个字,凌乱地交错着。
大约是前边那些支教老师留下的痕迹。
“你怎么想到来支教的?”他忽然问。
“看见了,想来就来了。”楼迦的回答很简单,也没有那些远大崇高的噱头。
她大学学的是语言,大四结束后又继续在本校读了三年研,今年刚毕业,不想考公考编,也没想过出国,好在家里有托底的条件,父母又足够开明。
研究生的最后一学期,楼迦看到学校有宣传,站在公告栏前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是报名,一通是告诉父母自己的计划。
毕业后,身边的同学各奔大厂名校,她奔着大山就来了。
“你申请了多久?”蒋斯惟又问。
“一年。”
“以后打算留下来吗?”
“没想那么远。”楼迦是个得过且过的人,“你呢,不是说出国吗?怎么又回来了?”
“太远了。”蒋斯惟看着她,“离你……”
楼迦对上他漆黑的眼眸,那种发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手指无意识抠了下椅子扶手上的凸起。
“离你们太远了。”蒋斯惟静静地说。
第04章
“是吗?”楼迦借着打哈欠的动作避开了蒋斯惟的视线,“那你还这么久都不跟我们联系。”
“当时情况比较复杂。”蒋斯惟沉默了会说。
看得出他有意隐瞒,楼迦也没多问,原本想等他吃完药再回去,中途住在这间宿舍的方晋回来午休,她不好多留,叮嘱了两句,起身走了出去。
大雨像一串串珠帘砸在院里的泥地上,一连几天,蒋斯惟从睡梦中醒来都是这声音。
突然有一天早上没听见动静,他还觉得意外,猛地睁开眼,才发觉天晴了,人也舒坦了不少。
屋里没人在,蒋斯惟起床走出去,站在走廊另一侧的楼迦看见他,走过来问了句:“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蒋斯惟揉了揉头发,“感觉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