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吃完了?”三婶冲他招手,“没事,你先进来,中午就留在家里吃,走的时候我再给你装上带回去,不过钱我可不收啊。”
“不了不了,我家里还有人等着呢。”尤霄不太适应这种热情,忙摇着头拒绝,一边将铜板递过去,“这钱您还是得收,不然这米您就是给我,我也不能要。”
村里人大多淳朴敦厚,邻里相处很是和谐,何况尤峰还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平日里不忙的时候,经常招呼着村里没钱上学堂的孩子到家里去,免费教他们读书认字,村里人感念他的好,所以对他们一家格外照顾。
尤峰的丧事也全靠这些邻居帮忙,出力的出力,出粮的出粮,算下来省了不少花费,就连赎那两亩地时还差的一点零头,都是村长自掏腰包给添上的。
不过原主前日已经把钱还上了,他现在除了昨天挣的三十个铜板,家里还有还完债剩下的几个。
“嗨,你这孩子……”三婶只得收了钱,随即回屋里装米,隔着一道门也不忘八卦,“我刚才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听前面阿根嫂说有个水灵灵的娃跟你一起回来,不过我忙着回来给你叔他们做饭,也没来得及细问,就听说长得可水灵了。”
“那娃……是你领回来的小夫郎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唐元当时穿的实在破烂,除了一张洗干净的脸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小乞儿,尤霄愿意把他领回来,不免让人遐想。
突发善心也好,正好撞见上了心也罢,虽然还在孝期,不过倒是正好全了他爹临终的遗愿,因此三婶谈起这事并不避讳,反而很是宽慰。
然而却是有些惊着尤霄了。
小……小夫郎?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是的,这个朝代南风盛行,男子之间成亲亦属平常,人们也并没有将“传宗接代”当作人生第一大重担,孩子能有更好,没有也不影响什么。
就连皇家子弟,若是取了男子为妻,也并不影响争储,反正子嗣可以从宗室挑选过继膝下……
这也正是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独立时空的首先因素。
虽然尤霄所处的现代社会对同性之间也已经非常包容,这样的话题他并不感到稀奇。
然而作为一个情窦都没开过的纯情少年,面对长辈这么直白的问法,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尤霄想了半天该怎么解释,最后却只说了一句,“不是,我就是看他没有地方去,怪可怜的……”
他声音不高,也不知道三婶听没听见,就见人拎着小半袋米出来,笑嘻嘻地递给他,“先前你爹病中的时候,就一直琢磨给你娶个媳妇儿或夫郎回来,还让我们帮着打听打听,对你很是放心不下。”
三婶叹了口气,“当时可有好多人家中意你呢,你却谁也不愿意,现在你爹走了,亲事就得耽搁到一年后了……不过事儿推迟点办也不碍事。”
家里长辈刚走,她也不好提“喜事”两个字。
尤霄一脸尴尬,“三婶,我不急,我还小。”
农家人不比富贵人家,除了女娃,男孩子少有十五六岁就成婚了的,但也都在留意合适的人家了。
三婶看着高高大大模样俊俏的尤霄,不禁一阵感慨,“十八岁尚且算不得晚,但也是时候考虑了,自己多上点儿心,那娃要是个好的,你也有那个心思,就别亏待了人家。”
尤霄哑口无言,只得连连点头应着,“唉,我记着了。”
没有灵魂的一餐
尤霄被念叨地头疼,连忙说家里烧着火等米下锅,道了谢便马不停蹄地溜了。
正好三婶家里人从地里回来,看见尤霄着急忙慌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那是尤霄吗?怎么走那么急?”
三婶忙说:“人家家里有人等着,当然急。”
三叔更好奇了,“他家里哪来的人?”
“今天刚带回来的男娃,听说长得可水灵叻,不过我还没看见,也是听阿根嫂说的。”
“这孩子,怎么悄默声地就往家里领人了!”
“你管那么多,现在就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多个人陪着才好呢。”三婶进屋继续做饭,“不过霄小子从前总是清清冷冷的,也不爱说话,今天看着倒比从前活泼了,想来那个娃应该挺讨人喜欢……”
尤霄拎着米走到院门口,看见“挺讨人喜欢”的唐元正在院子里坐着小板凳择菜,身后屋顶有飘起来的滚滚炊烟。
不知怎地,尤霄脑子就忽然又冒出了那句“小夫郎”,不禁脚步一顿,心里竟像是被带着毛的钩子撩了一下,痒痒的,他下意识搓了搓胸口,却挠不准源头。
“你回来啦!”唐元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择菜。
“嗯,回来了。”尤霄进屋,将米倒进米缸,转头就见唐元捧着碗出现在他身后。
唐元挤过去舀了半碗米,“你先歇一会儿,我淘了米把粥煮上,很快就可以吃了。”
“这……”尤霄看着碗里那点米,“不够吧?”
唐元低下头,“我吃的不多。”
尤霄看了他一眼,默默接过碗又添了些米,“以后煮饭别紧巴巴的,想吃多少就煮多少,不吃饱会长不高的。”
唐元对比了一下自己与尤霄的身高,只到尤霄肩膀的差距让他受到打击,然后果断放弃“能少吃一口就少吃一口”的想法,老实捧着那碗米煮粥去了。
尤霄看着他在厨房转来转去忙得像个小陀螺,觉得有些好笑,仔细一想,又有些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