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若是朱孟炤认第二,估计没人会和他争第一,毕竟从年前、到除夕、再到年后,不仅没能回家,连父兄都没来看望,这明显是比去年更惨的一个年节。
于是,映江阁内,朱孟炤给自己安排了满满的日程。
年前,过年该有的习俗一个不少,反正没禁他们的用度,索性开出满满的单子,每天都有人背着各种用具上门。只是自己一人忙,朱孟炤当然不满意,竟是让阁中所有人都动起来,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特别是一张臭脸的南英。
除夕当天,映江阁中挂满彩灯,席间除了吃食外,还有几百枚烟花,过了午夜,院里十几、二十人,光放这些就差不多用了半个时辰。
除夕过后,大家狠狠睡了个懒觉,都以为玩不出什么花样了,朱孟炤偏不肯闲,拉着大家在映江阁里开起赌坊。这还不算,一时手痒,舞起剑舞,这下把离尘急疯了。这是楚王明令禁止的,若是郡王爷再违令,大家怕是要一辈子出不了映江阁了。
这大半个月,映江阁中几乎天天彻夜不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大家担心的是,景陵郡王该是要疯了吧。
又是喧闹的一天,只是所有人都闹不动了。终于,周止、赵德全来劝,至少让大家休息一天。
明月初上,映江阁总算停了这喧闹。
夜晚的院落太静,朱孟炤独自站在院中,抬头看着那轮弦月。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怎么可能?朱孟炤愣愣看着那扇门。映江阁的大门是从外面上的锁,这是静到出现了幻觉?
可是敲门声又起。朱孟炤仍盯着那扇门,一动不动。
“殿下。”周止披衣走到朱孟炤身后,声音有些疑惑。
“你可听到……什么?”朱孟炤不确定的问。
周止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点头。
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二人同时看向大门。朱孟炤大步向大门走去,刚把手搭到门上,就被突然出现的沈维汉拦住,“殿下稍退。”
门,居然被沈维汉轻松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个灰衣中年人,面露微笑,看着门内的朱孟炤。
“贾明?”朱孟炤呆了呆。
贾明微笑点头,整了整衣衫向朱孟炤深施一礼,道:“贾明见过景陵郡王殿下。不知殿下,是否能让贾某进内一叙?”
映江阁前院的怪石间,贾明走了进来,几步站定,像是知道朱孟炤没让他进屋的意思,也不介意,在怪石上随意找了块平坦之处坐下,笑着说:“沈先生不喝酒,在下倒是想到了。只是殿下……还以为殿下被无故软禁,应该心情郁闷,定会借酒浇愁,没想到竟是滴酒未沾。”
沈维汉立在一侧神情严肃,护卫住朱孟炤。
“什么意思?”朱孟炤很随意的笑了笑。
“在下在昨日送上来的酒中下了点药,没想到会有三人没喝。原本想着,趁机带殿下离开,现在殿下这么清醒,倒不好下手了。”贾明笑道。
“绑架?”朱孟炤也跟着笑起来,“你倒挺老实。”
“那也不是,以为殿下郁闷,就想卖个好。”贾明继续笑道,“主要是,在下有些人手,而围了映江阁的护卫军也不过一二百人,几包药的事。反正殿下的父亲过了除夕就进京了,武昌府的护卫也没这么滴水不漏。现在嘛,在下还是想问问,殿下想不想走?”
朱孟炤笑起来,很开怀的样子,“到目前为止,本王都不知贾先生是何许人。”
“普通商人。”贾明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说道:“今年赌场的分红。”
朱孟炤背着手、盯着贾明,根本不看那叠银票,微笑道:“本王一向没什么好奇心,目前也不缺银子。天色不早了,就不留贾先生了。周止,替本王送客。”
贾明愣了愣,这都还没开始谈,就送客了?
周止上前催促了几次,贾明没理,看了眼这叠银票,抬头盯着朱孟炤的眼睛说道:“天下天灾人祸频,而当今根本不管黎民苍生,北征前元、南打交趾。今年苏州的田疫不过是开始,难道殿下要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
朱孟炤冷笑道:“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吧?”
“十多年来,天下何时不乱?”贾明反问。
十多年?这是扯到那位下落不明的堂兄了?真是忌讳什么来什么。
朱孟炤正色道:“你我道不同,不用合作了。扬州赌坊本王退出,这次分红不用给,以后也都不用。另外,你打扰本王就寝。沈侍卫,请贾先生离开。”说完,大步进房,不再理睬贾明。
沈维汉盯着贾明,贾明无奈笑着点头,被沈维汉逼着一步步走向门外。
贾明看着前方,无意说了句,“沈兄,不混江湖很多年了吧?所以,应该不知道最近有人找到慎行堂,出五千两银子,要江正召的命。想来,沈兄明白做人命生意的,通常很穷。”
慎行堂?!这个组织垄断了九成的赏金生意。而且当年,自己也曾是堂中杀手。沈维汉微不可察的一怔。
贾明没回头看他,继续说:“如果我一不小心说漏嘴……噢,你别想着这时杀我。贾某死了不可惜,可惜的是,景陵郡王年纪轻轻,若是因谋反被押解进京,之后会怎么样?圣上的心思,贾某就不好猜了。”
“你在威胁我?”沈维汉已将他赶到了门口。
贾明回头,“我从没想过,你也会忠于人。”
“我一向知道,骗子就是骗子。”沈维汉冷冷道。
贾明笑了笑,“贾某从不骗人。若是贾某能送他整个天下,你可否替我劝劝他?”
“殿下不要。”沈维汉做了个请姿。
“再考虑考虑吧,毕竟他被人追杀或者圈禁,你的日子也会过的很辛苦。”贾明笑了笑,一步出门。
沈维汉直接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