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特別重要的地方,」女孩忸怩半晌,咬牙低聲道,「……是、是花街。」
鳴花……鳴花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你們、難道不是黑。幫嗎?為何用如此難以啟齒的語氣說出『花街』明明這種稀鬆平常的地點?
「那種地方女孩子怎麼能輕易進去,」女孩看不過去般替鳴花抱怨,「分明是在為難您!芥川先生在這之前,可從來都不去那種地方!」
……根據之前中原先生的反應,港黑似乎有針對我的、不好的傳言。
鳴花若有所思:那麼,這位芥川先生是想通過刁難,來逼迫我主動結束任務?
如果真的是養尊處優的家族小姐,光是前往煙花之地就足夠折磨了。對方要是再有些哪怕不明顯的輕浮舉動,輔以冷暴力耗一耗;大小姐忍受不了蔑視、主動要求離開,的確是正常走向。
——然而,巧就巧在鳴花她不是。
「好的,謝謝。」鳴花道謝,笑容溫軟無害,「辛苦你了,我會去的。」
艹正義使者人設的女孩聞言,微微一愣。
「別看我這個樣子,也是經歷過很殘忍的職場的。」還是物理上的殘忍。
鳴花解釋,「別有用心並不是羞於啟齒的事,畢竟你真切地幫助了我。」
但是,公然攔住入職人、打抱不平、泄露機密、暗示關係網——世上沒有突如其來的信任。
「主動去找芥川先生就夠了嗎?」鳴花若無其事繼續道,「辦公室需要打招呼嗎?」
社畜的大家都不容易。左右鳴花沒準備退避,乾脆送小姑娘一個人情,權當感謝她的手禮包。
「……不需要。」女孩從短暫的錯愕中恢復平靜,目光帶著審視,聲音和緩,「芥川先生現在應該在一家名為『京雀』的花樓。」
鳴花提問:「恕我冒昧……一般,花樓不是只在夜晚營業嗎?」
雖然白天也有歌舞伎為茶寮和私人宴會工作,但不會把地點選在花樓。
明明剛剛才三言兩語拆了我的戲,你關注的竟然只是這個?
女孩好笑:「橫濱的花街和別處不同,白天會作為酒館經營。」
綜合經營啊,聽起來不錯呢。鳴花:「這樣啊……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
穿著鏽紅色和服的少女偏頭一笑,柔柔婉婉欠身行禮,帶著和氣質不符的棕色提包離開。
……原來沒有想像得那麼笨。尾崎紅葉隨手拆散馬尾,披散著紅色長髮,面無表情轉身走進總部大樓——最後步入屬於領、也就是真正幕後推手的辦公室。
「您是想捉弄芥川嗎?」紅葉脫下不太合身的西裝外套,隨意在沙發上坐下,「芥川最近工作很認真,也沒有做什麼招惹領您的事情吧?」
表面裝作不相干、卻微妙推動了整件事的男人:「可能是因為……最近太無聊了?」
「那孩子,出乎意料的聰明,」尾崎紅葉的手指划過茶杯邊緣,「小心一時不慎,和產屋敷氏鬧翻。領不是很重視這次的合作嗎?」
「重視啊……」森鷗外正在為愛麗絲挑選髮夾,漫不經心道,「產屋敷的敵人,最近有點礙眼了。」
同時向雙方發出警示嗎……的確是他的作風。尾崎紅葉笑了笑,不置可否。
第21章振袖
從千年前的平安時代活到今天,鳴花一共經歷了兩個職場:先是以無慘為主要服務對象的會議秘書+人指導,其次是在京極屋的琴師工作。
為鬼王當秘書,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訣竅就是一個『心如止水』。
生鬼拆家了,不能慌;鬼月打起來了,不能慌。
無慘大人暴力裁員,不能慌;無慘大人女裝,不能慌。
童磨提著磨磨頭向她打招呼,猗窩座血呼啦路過不理人,黑死牟意義不明縮小身體溜達,玉壺有腳不走路跟著瓶子滾來滾去——無論發生什麼,千萬不能慌。
很長一段時間,鳴女小秘書都做到了:面無表情看著鋪滿地板的血肉殘肢,若無其事提著桶收拾殘局,順便思考明早吃什麼。
拜魔鬼職工教育所賜,進入京極屋工作後,鳴花順利略過女性在花街工作的尷尬期——畢竟,客人也只是說說下流話,哪怕最過分的動手動腳,也不會讓你斷手斷腳。
京極屋的大家一度為鳴花過人的淡定感到震驚:客人惡意騷。擾舞伎,鳴花冷不丁一琵琶將其打暈後,還能無害而坦蕩地坐在原地,有條不紊等老闆處理後續……
在夫權為尊的大正世代,鎮定到這種地步的女孩可不多。
綜上所述,『花街尋人』於鳴花而言輕易宛如從灌木叢里拎出幼貓。
「你好,請問芥川先生在這裡嗎?」鏽紅色和服的少女笑容溫婉,「我是他的實習助理,能麻煩帶我去他的雅間問好嗎?」
挽袖招攬客人的女孩停聲,目光詭異地打量鳴花一圈:「……芥川先生?」
鳴花:「是的,芥川龍之介先生,他今天早上來這邊喝酒。」
尋常狀況,這種問好的要求都不會被拒絕——而今天顯然不是尋常情況。
「我、我不能做主!」女孩磕巴,瘋狂用眼神暗示同伴,「要、要找老闆!」
找老闆就找嘛,小妹妹你結巴什麼?鳴花:「好,我在這裡等。」
沒想到對方如此好說話,神經緊繃的兩個女孩登時愣住,旋即連滾帶爬跑進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