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怎么没想到呢?还有这个法子。
记得前世刚入王府,宁殷有段时间特别喜欢调制“毒药”。
他在偏殿中捣鼓那些蛇虫毒草,虞灵犀便战战兢兢在旁边奉茶,药方子也从不避着她。
其中有一副方子的毒性很奇怪,人喝了后会有风寒之症,浑身无力,连呼吸也如同龟息般微弱,连着好几日都下不来床。
然而,却不会危及性命——
虞灵犀如此笃定,是因为宁殷让她给这味药试过毒。
记得那时自己被逼着喝下那碗药后,浑身力气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她笃定自己活不成了,红着眼可怜兮兮爬到榻上,仰躺着等死。
也不知道是药方没研制成功还是怎的,她昏昏沉沉睡了七八日,醒来就看见宁殷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撑着太阳穴笑:“别看了,还活着呢。”
虞灵犀非但没死成,反而因祸得福,睡了那几日后便神清气爽,连着一整年间都没有再复发旧疾。
若是父兄服下此药,定能瞒天过海,托病辞去北征之事!
仿佛凿开一线天光,虞灵犀激动不已。
她迫不及待披衣下榻,吩咐侍婢道:“胡桃,备纸墨!快!”
虞灵犀庆幸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便将那方子的二十余味药材默了出来。
父亲是个刚正的人,平日最不屑弄虚作假,若是他知道这味药是为了推卸平乱之职,定不肯饮下。
虞灵犀不敢声张,只挑了两个信得过的侍婢马不停蹄地出门采买。
折腾了两日,药材基本配齐了,唯有一味“九幽香”不知是什么珍贵之物,下人跑遍了整个京城也问不到。
闺房内,阳光缓缓从博古架上移动,消失在窗台边。
各家掌柜都说没有见过九幽香,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吗?
“不可能记错呀。”
虞灵犀细细核对着药方,随手拿起一块点心蘸上椒粉,送入嘴里。
九幽香是药引,宁殷就将它写在所有药材的最前列,她印象深刻。
既然前世宁殷能弄到这味药,那她一定也能弄到。
只是,到底要去哪里弄呢?
正想着,忽闻下人来报:“小姐,唐公府清平乡君来了。”
虞灵犀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清平乡君是谁。
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见院中踱进来一位红衣戎装少女,脆生生唤道:“岁岁,听闻你又病了,可大好了?”
见到这抹英姿飒爽的身形,久远的记忆争相浮现脑海,与眼前少女重叠。
唐公府的独苗孙女唐不离,明明是个明亮少女,却有个男孩儿的名字,是虞灵犀闺阁时期的手帕交。
上辈子虞家没落后,虞灵犀寄居姨父府邸,与外界断了联系,唐不离还写信宽慰她。
只是后来唐老夫人仙逝,无父无母的唐不离亦成了孤女,很快嫁做人妇。直到虞灵犀死,都没能与她再见上一面。
“你在琢磨什么呢?”
唐不离是个自来熟性子,大咧咧拿起虞灵犀搁在案几上的药方子,瞧了瞧道,“九幽香?你圈起这味药作甚?”
有前世的记忆,虞灵犀信得过她,趴在案几上叹道:“我急用这药救人,可京城各大药铺都说此药绝迹,有价无市,找了许久都找不到。”
“这么贵重?”
不知想到什么,唐不离眼睛一转,撑着案几上道:“有个地方或许有,只是……”
虞灵犀眼睛一亮:“只是什么?”
唐不离摸着下颌,上下打量虞灵犀娇美窈窕的身段,神神秘秘道:“只是那个地方,不是你这种娇娇娘子能去的。”
虞灵犀来了兴致:“何处?”
唐不离哼笑一声,勾勾手指,凑在虞灵犀耳畔道:“欲界仙都,有求必应。”
听到这个名号,虞灵犀一顿。
京城洛阳的地下,建有一座灯火昼夜不熄的销金窟。
那是阳光照不进的地方,人命贱如蝼蚁,充斥着靡丽的声色歌舞,血腥的厮杀决斗,以及见得不人的黑市交易。
哪怕是虞灵犀备受宠爱的那些年,家人也从不允许她靠近欲界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