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才知道心中所想,宴会上始终惴惴然不敢抬头看骆非寒。此时见他醉了,忙离席亲手煮了醒酒汤,小心翼翼端去后院。
彼时正值盛夏,杨柳成荫,蝉鸣声不绝于耳。她端着汤一路走到两人房外,只觉胸口心跳如鼓,几欲跳出。好不容易稳住,才一靠近,就听见凌大哥低沉着嗓音数落:
“叫你喝这么多,明日宿醉了莫要怪我。”
回应他的是一阵语音不明的声响,似乎是骆非寒在呢喃。
衣紫忍不住抿唇,又靠近了几步。走到窗前时,看到屋中凌大哥正在替躺在床上的骆非寒脱靴。而骆大哥显然已醉的人事不知,被翻来覆去折腾也不见醒。凌大哥便望着他浅笑,伸手去掐他脸颊。桌上跳动的烛火被细小的夜风吹得明灭不定,将这幕场景衬得异常温馨。
而后她就看见凌大哥缓缓俯下身轻喃:“非寒,你醉了?”
他似乎不期待有人回应,见到床上躺着的人依旧睡死,唇边笑意愈深,接着低下头——
亲吻。
那一刻,衣紫以为自己会全身发软摔倒,或者端不住药碗发出什么声音。然而最终什么都没发生,她只是被点住穴道一般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看到凌大哥重新抬起头,凝视着床上那人的眼光几欲醉人,她看到床上那人无意识的拉住他,一把扯倒在身边,紧紧搂住……衣紫只能捂住嘴,站了好久,确定他们都已醉倒睡熟才离去。
手中的汤早已冷掉,被她随手丢在了厨房。
那之后她对凌君莫便有了敌意,虽然掩饰得很好。之后的日子里她注意到两人之间似乎并不像她那晚所见,某夜醉酒的那个吻,只有她和凌君莫知晓。于是她下定决心,决定主动出手抓住自己的幸福。
再之后……
她看着依旧坐在桌边的那个人,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笑。
一年只一次而已,赢的还是自己不是么?
现在他是她的丈夫,那个人,没有得到他,自始至终都没有。
哪怕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只有一年里一次的“相会”,还是因为不曾点拨开的“友情”。
……
衣紫这次病的并不严重,但骆非寒还是在家中呆了七日才动身前往庐州。于是骆孝先和凌小染也足足等了七天才有机会走进无影楼的书楼查询资料。
无影楼虽然不是栖霞山庄那样的情报组织,但还是有着自己的门路。凌小染查到了更多关于四时庄的消息,甚至还有自己爹娘的记录。
他的父亲万俟少淮在十年前与无影楼曾有过交易,两家之间的交易做的还不算小。凌小染小的时候并不知道家里究竟是做什么营生的,现在才知晓,他家当年开了金陵最大的茶庄,货源地便是无影楼。
可惜生意细节骆孝先还没有权利细查,这些年里他虽然开始接触家中的生意,毕竟还是少数。虽然如此,凌小染还是有所收获,他决定在调查清楚四时庄的背景后找机会回去金陵一趟,查查看这些年金陵出名的各大茶庄。
这天来了寒流,一早便下了蒙蒙细雨。两人见不适合出门,干脆在屋中支了棋盘下棋。一对弈凌小染才发现,骆孝先那小子十足是个臭棋篓子,棋艺差不说还时常悔棋。
“啊,这步悔了!悔了!”
“等等我想想……走这里!——啊不,这里!”
“别别!小染小染,你让让,让让……”
一局下了不到一半,凌小染差点拂袖走人。
“别啊!”见好友真怒了,骆孝先忙伸手拉住他陪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咱们好歹将这盘下满啊!”
“你!”此时凌小染很想无语问天,自己怎么就遇上了这样一个活宝?
实在不想继续下去,又不忍拂了好友面子,正自为难,忽然听到门外一人嘻嘻轻笑:
“孝先少爷你又悔棋啦!”
骆孝先大怒转头,认出是婶婶那房的丫鬟阿碧,火顿时熄灭,“原来是阿碧姐姐。”
“你小子!棋下不好还总磨着旁人陪你!”阿碧走过来,捂嘴轻笑。骆孝先与府中下人相处甚好,众人知晓这位少爷的脾气,与他玩笑时便没那许多忌讳。
闻言骆孝先甚是哀怨:“小染又不是旁人……阿碧姐姐你莫拿我玩笑了,你们大家都不肯陪我下棋,我也只能磨着小染不是么?”
凌小染无语,感情自己只是无奈下的选择啊!
“怪得谁来?”阿碧俏眼一翻,正要再说,忽然伸手敲敲自己的额头,“看我,差点忘了正事。凌少侠,我们夫人想请你去喝茶,婢子特地来请您。”
“我?”凌小染有些讶然,不知骆二夫人忽然找自己何事。
骆孝先也很惊讶:“婶婶找小染做什么?”
“阿碧也不知道。”阿碧说着食指轻点在下巴上,微微歪了头,“孝先少爷要是好奇也可以一起去,夫人吩咐了。”
骆孝先弯弯嘴角:“也罢,反正没什么事,看看也好——小染,我陪你一起去,等下再回来下完这局棋!~”
凌小染闻言诧异的盯着他看,片刻后轻笑:“我还以为你更想留在这里。”
“啊?”
“偷着——改个棋子儿什么的……”
“喂喂!”骆小公子顿时黑了一半的脸,他棋品还没差到这个地步好吧!
想是这么想,终究还是没忍住,趁着某人不注意衣袖快速扫了下棋盘,这才无事人一般跟在两人身后向着东院走去,嘴角微勾,偷腥的猫儿也似。
凌小染二人跟着阿碧来到东院中堂的时候,衣紫已坐在那里煮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