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继澜没有阻止,他站在玄关,低头迟疑着,而后在对方先主动凑过来的拥抱中舒舒服服做了个深呼吸,终于决定还是先放这个男人走。
他需要一点点时间和空间来冷静与沉淀,来好好考虑一下以后该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快乐,太过突然,太过快乐,会让人头脑发热。他并不是轻浮的人,他想对得起自己之前若干年的迂回曲折和不着边际的念与想。他不想像那么多虎头蛇尾的情侣一样走不出几步就各奔东西,他想,眼前这条路,得好好走下去。
所以他需要一点时间来认真计划一下,就好像他当年计划自己的人生进程一样。
他跟燕然的过往太多,未来太远,假如所有的故事都写在了一张盘上,那么他俩的这张盘现在需要reboot,需要整理磁盘碎片了。
这是为了让所有事都进行得更顺畅。
嗯。
锁门下楼时,他暗暗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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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这东西,就像闸笼里的猛兽,从来都是只能放纵不能囚禁的。
而且一旦放出来,想要再捉回去,那可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苏继澜体会到了这一点。
在公司开会的时候,他刚进会议室就被正在沏茶的秘书盯着看,问原因,被告之今天的气色显得格外的好。
“啊,也许是休息好吧。”随便糊弄着,苏继澜小心隐藏着自己所有的异样表情,但秘书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真的特好,苏总,您是不是去什么男士俱乐部做美容啦~?我听说东泰的老板就常去这些地方……”
“你沏完茶没有?”干脆皱着眉打断了秘书的话,他坐在宽大的皮椅里,“去把我桌子上那文件夹拿来,还有,叫小赵把会议室投影给我打开。”
“哦……”秘书意识到自己似乎正一脚趟在了苏老大的雷区上,放下水壶,赶紧去忙正经事了。
其实那天苏继澜的雷区被趟了不止一回,秘书是第一个吃螃蟹的,而后紧跟着就来了一群吃螃蟹的人。
“哟~今儿小苏这脸色儿怎么瞅着这么好啊~?”
“嗯,倍儿粉嫩哈,你上哪儿做美容去啦?还是说吃什么好东西啦?赶紧给我们这帮老家伙推荐推荐。”
“周董你别逗了,你有钱都花你那小媳妇儿身上了,还顾得上自己个儿?人家小苏肯定是遇上什么喜事儿了,是吧?”
苏继澜想掀桌。
“……没有,就是昨天休息的好而已。”用糊弄秘书的话又糊弄了一遍这群不着调的老财主,他决定直接切入正题开始会议。否则再聊下去,再作为话题中心聊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天的会进行很成功,而且挺短,不知该说是他的观点或是提议讨了股东们的欢心,还是那容光焕发的粉嫩发挥了异乎寻常的作用。
总之,不到中午,完事儿,散会。
从应酬性的聚餐上回来,苏继澜多少有点儿疲惫的进了家门,接着一头扎进了柔软的床心。
那上头还留着那家伙的味道。
淡淡的烟味,还有一种一贯有之的太阳气息。
半日之短的分离,他已经开始想念了。这会不会不太正常?
可是,就算不正常,他却控制不住,他觉得自己工作中那种可以操控一切的力量,到了感情之事上,就立刻软弱无力了。他觉得自己开始进入一种没有时总想有,得到了还盼望的境地。确实是太快了,这所有都太快了……
可是,也很快乐吧?
那个低沉却亮堂的大男人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了起来。
苏继澜把脸埋在枕头里笑出了声。
是啊,很快乐,简直就是太快乐了。久别重逢,又看见那张让他惦记了太长时间在意了太长时间的脸,又听见那始终未能从他记忆里消散的声音,又进入了那种只有他们两个的微妙氛围,所有这些都太让他快乐到失魂落魄了。承认与否放在一边,但那种愉悦感乃至是激越感是真的。
这种感觉之前不曾有过,难道是男人也有所谓的虎狼之年?而立的关卡上,猛然惊觉自己的年龄已经要以“三”开头,而且眼看着就可以说是“奔四”的岁数,这种危机感,这种患得患失的窘迫,莫非都是致使他如此……贪求更多快乐不计得失的罪魁?他总觉得潜意识里有一种情绪在控制着他,告诉他不能放手,告诉他甚至连错开视线的时间都不能太长。
这应该就是贪婪了吧。
说好听一点,是贪恋?
也许。
又想起那个激情翻卷的夜来了,自己竟然那么胆大包天的把那家伙留下来还带上床了!这是何等的任性妄为?何等的……
不行,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但那一夜所有的东西都还格外清晰,抚触、拥抱、亲吻、指尖、臂弯、嘴唇。痛苦跟愉悦交缠在一起,硬生生的开拓,甜腻腻的摸索,甚至那种被深入脏腑的恐惧和期待都还太过新鲜好像就发生在前一秒似的。
这到底该怎么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么明显的犯罪的狂喜,在回忆时忽然猛烈泛起的激流翻涌,只是闻着枕头上两个人难以分辨的烟草味道和洗发水的清香,就会脸红气躁,就会心动过速,就会……有了反应。
这些难道不是罪过?
这些难道不该用道德伦常做最刻薄的鄙夷和最严苛的鞭挞?
也许吧,可是……该有的反应终究还是不能抹杀掉的,当纯粹的欲念冲动唤醒了禁锢太久的身体本能,什么道德什么伦常……都去它的吧。
指头在腰间徘徊,蜷着身体,一点点解开腰带,又一点点拉下拉链,听着那腰带扣的金属碰撞声和拉链被一格格打开的猥琐声响,苏继澜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