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老年人没我们想的那么脆弱,会没事的。”抬眼看着周围没有别人,苏继澜壮着胆子拉住燕然的手,稍稍用力握了一下。
“但愿吧。”回应般的也攥住对方的指尖,燕然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之后再次开口,“你说,刚才我不同意手术……对嘛?”
“我觉得对。”苏继澜考虑了片刻后点头,“手术毕竟有风险,上年岁的人折腾不起的。”
“嗯,还是静养的好吧。”
“对。”
“那就好……”抹了把脸,燕然叹息,“我是真怕我一时冲动做错决定啊……”
“不会。”浅笑着摇头,苏继澜否定他的说法,“你啊,平时虽说混了点,可大是大非面前不会犯错。”
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得燕然有些太阳穴发热。
“是嘛。”他终于有了些想笑一笑的心思。
“嗯。”苏继澜应着,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不是有那么句话嘛……‘诸葛一生为谨慎’……”
“‘吕端大事不糊涂’?”很快接去了下半句,燕然脸上的笑意明显起来,“你是说我是吕端?”
“嗯,脾气暴躁的黑吕端。”忍着笑,苏继澜看了那家伙一眼。
“那你就是诸葛了呗。真的,正好,你就是步步谨慎小心的那种,哎你看这楹联儿还真配咱俩嘿~”那“黑吕端”高兴起来了,嘴上又开始欠打,“要不说咱俩天生一对儿呢,没辙,就是这么互补……”
“你又来了!”苏继澜冲他瞪眼,“三国人物跟北宋人物怎么凑到一起的!”
“哎——关公战秦琼都发生了,诸葛跟吕端怎么就不能玩儿一回交错时空的爱恋呐。”
“关……那是相声段子里的吧!”实在受不了这么不着四六的谈话内容,苏继澜说了句“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之后,决定还是谈正经话题,“……反正,你这边不管有什么情况,都跟我说吧,我等一下给那个空军总院的大夫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治疗或者护理方法。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大医院的专家。”
“嗯。”燕然点头,“得,那大恩不言谢,我就不说客套话了啊,省得你还得批评我。”
“你少贫两句岂不是更好。”苏继澜没辙的笑他,而后再次小心开口,“还有,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需要更高端的医护设施……钱方面,你别不好意思张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说,这是我给起来最方便的东西了。我知道你好面子,可治病更重要,所以……”
“行了你就别说了。”好像再也听不下去了似的,燕然看着对方,百味杂陈,却又浓缩不出一句话来,好一会儿,他才苦笑着出了声,“真是……你说,咱俩才好了几天呐……你就这么对我,我现在觉得欠你的好像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似的……”
苏继澜看了他一会儿,脸颊又出现了熟悉的红晕,他想装作若无其事说句“那就下辈子接着还”,又怕那家伙借题发挥再乱贫一通,想认真告诉他自己不介意这些,又怕把气氛弄得太过伤感,他终于像是谨慎过了头的诸葛先生那样一筹莫展起来了。
于是,否定了好几种策略之后,他最终只是低了头,像刚赶过来时那样,说了句“你就不能不这么见外吗”。
他的不好意思,燕然体察到了,然后那混球开始因为这格外可爱到令人受不了的不好意思兴奋起来。
“咱俩要是两口子呢,我也就不见外了,你说是不是?吃一碗饭睡一个枕头还能见外嘛?可问题咱俩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呐,所以我就不敢放肆,知道嘛。”说着格外令人想出拳的话,燕然腻乎乎的凑过去,“哎,要不麻烦您赏我个名分吧,‘苏家大奶奶’我不敢奢求,您让我当个通房丫鬟就成。白天给您做饭,夜里陪您睡觉,哎~兹您一句话,我当牛做马……”
“你烦死了!”苏继澜转身迈步就往前走,“苏家有个‘大奶奶’了!我是二弟,你顶多算个‘二奶奶’!”
“那也成啊……甭说二奶奶了,您让我当二奶我都没意见……”
“我有意见!”
“有意见您提啊~我是长得比白马王子黑点儿,可我不寒碜呐,我是嘴上泛滥了点儿,可我不耽误正经事儿啊~您刚才不是还亲口表扬我大事不糊涂嘛……”
“有完没完?!”
“哟,急啦?生气啦?别介呀……”
“你别跟着我!”
“我是不想跟着您惹您烦,可我得给我爸买饭啊,往饭厅走就这一条道儿啊……”
“你……你先把嘴闭上!”
“得令~!”燕然兴高采烈答应着,继而很快又开口问,“那,苏老爷,我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能张嘴嘛?”
苏继澜一丁点儿回敬他两句的心情都没有了。
想着念着骂着这个单纯的容易不快乐更容易快乐的混球,他加快脚步,和那家伙一前一后,朝着医院饭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天后来的情况还算简单,买了饭,让老妈陪着老爸在屋里吃,两个人在旁边空无一人的开放式休息间里随便吃完,燕然决定还是先让苏继澜回家休息,自己留下陪护。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只是说,那,你妈也要回家是吧,我送阿姨回去。
燕然傻乎乎的笑着,傻乎乎的说“你真好哎~”的时候,苏继澜别过脸去没搭理他。
然后,便是按照苏继澜的意思,他开着车,送燕然妈回家。
老太太起初是不愿意的,但燕然张口就说了句“反正又不是外人,妈您放心,您坐他开的车肯定比坐我开的车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