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眯起眼看着他,问他明天到底还想不想上班时,他半个字都没言语。而后,他在对方也终于忍着沉默的煎熬,脱掉他身上最后一件遮蔽物后,忽然以一种走上绝路般的甜美的温存伸出手去,抱紧了那眼看着就到了欲念边缘的野兽。
颤抖的,蕴含着拼了命鼓起的那么一点勇气的嘴唇,贴在燕然耳边,带着身为男人抛不掉的大尊严和小羞怯,混合着水汽与尾音开了口。
他说,随便你吧,我已经无可救药了,所以,就都随便你吧……
燕然皱着眉,仔细和他视线相对,不可思议又似乎理所当然的看着他眼里需求与矛盾纠缠的复杂情绪。他看了他半天,忽然低头夺去了他一个“恶狠狠”的吻,而后更加令人惊异到失言的,就那么一低身跪了下去。
他跪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像看着个君主,从远古而来,赤裸的,有着人的欲望和神的圣光,缭绕着冰蓝色水雾的君主,温和却又顽强,优雅却又放荡的君主。
他伸出手,让指掌从骨感的脚踝开始,沿着光滑的结实的小腿一点点向上,逆着水流向上游走,每向上一寸,都会有种在亵渎神明或是忤逆圣君的罪恶的狂喜。苏继澜在水流下颤抖着,低着头,看着那仰视着自己的男人,看着自己再度因为简单的触摸和要了命的煽情气氛而膨胀起来的器官。
太无耻了……难道不是吗?
男人果然是无耻的生物,他们甚至不能称之为生灵,只是“物”,一切都建立在肉欲之上,以之为的“物”。生为男人,莫不是该觉得悲哀?风光无限的外表,吞吐山河的气魄,披坚执锐的勇敢下面,隐藏着永远藏不住的兽性。
那些可耻的,可悲的,却从不能磨灭的原始火焰。
水深,然后火热。
苏继澜觉得自己完全的,彻底的,是真真正正的,无药可救了。
不过,燕然不这么觉得。
他就是想看他那样,喜欢他那样。那江南的细腻幻化而成的火焰,其实远比劲风翻卷呼啸的北国之火更加狂野。狂野,而且魅惑,魅惑到几乎带了凄美的意味。都不忍看到自己烈焰焚心处境的书香世家的苏二公子,一贯完美给别人看也完美给自己看的苏二公子,在让火苗烧毁了温和谦逊的面具之后,简直让人崩裂,让人沸腾,让人甚至在某一刻甘愿为他奋不顾身。
水汽滚热的包裹着躯体,舌尖滚热的贴上分身,苏继澜把指头滑进那漆黑的短发,燕然把那贲张的器官一直吞入喉间。
那之后,是谁都拦不住的一场自虐般的纠缠。
撑着光滑的墙砖,承受着激烈的撞击,那水声掩盖不住的粗重喘息和低吟来自彼此唇齿间,苏继澜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弄脏了淋浴间的墙的,他到最后只是看着那顺着水流的漩涡,一丝丝一缕缕流进渗水孔的白色污迹完全消散,而后在极端满足的疲惫叹息中闭上眼。
色欲是洪水猛兽,如果你无法奔逃,那么你最好乖乖沦陷。
苏继澜也好,燕然也罢,都做了第二种选择。
他们因彼此而沦陷。
沉沦,深陷,不见天日,不能自拔。
从淋浴间里出来,在没了水声之后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里擦干身体,吹干头发,套上柔软的米白色毛巾绒浴袍,两个人一直无言。
有意犹未尽的浅吻和轻拥,却始终没有言语。
回到卧室,爬上床,缩在舒适的被窝里,燕然抱着他,而后终于先开了口。
“……疼了吧。”他语调有几分不舍,“前天刚折腾完今儿又折腾,刚才还那么卖命似的……”
苏继澜绯红着脸,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很是甜腻的苦笑。
“自作孽,不可活……”
“……你是说我嘛?”
“我是说我自己。”
“哦……可我喜欢你那样儿,真的。”在热水里冲了那么久还是不见肤色变浅的黑子傻笑出来,“你弄得我都快疯了,神形俱灭,万劫不复的那种……”
“这么说,是我的责任?”苏继澜有点无力的笑了出来。
“那当然……所以你得对我负责……”二皮脸的说着,燕然在对方直挺的窄鼻梁上亲了一下,“苏老大,我燕某人连灵魂带肉体可就都交给你了,你收好了,不许临阵脱逃,要将负责进行到底……”
story34
从下午腻在一起睡着,到天近黄昏才辗转醒来,苏继澜睁开眼,觉得自己闻见了饭菜的浓香。
饿了,与其说是饿醒的,不如说是馋醒的。翻身坐起来,揉了揉眼,他边猜测着那家伙在厨房里做什么美食,边试图下床。
下床,并非难事,清理干净的内部也不必担心有什么粘糊糊的东西再溢出来,可从腰间到脊背的酸疼不是假的。告诫着自己下次决不能这么不散架不罢休,他系好睡衣的带子,赤着脚往客厅走。
那背对着他的家庭主男听见他的动静,刚一回过头来就开始唠叨了。
“我说,你不怕着凉啊。不穿个拖鞋就跑出来。”
“哦,不冷。”摇了摇头,苏继澜踩着一尘不染的实木地板走过去,“晚上吃什么?”
“炒疙瘩。”
“……啊?”
“没吃过?”
“没……”疑惑着凑上前,看着那已经基本做完的陌生的食品,苏继澜低声念叨,“看着好像鸡丁……”
“看着像哈,我是刀切的面,不是手揪的。”燕然边说边把锅里颜色鲜艳、规格一致的一堆细小丁状物小心转移到盘子里,“其实正宗的应该是手揪,可那样儿做出来看着就不是特好看了知道吧,我觉着你们南方人做饭都特细致,不像老北吃饱了就得,不管好看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