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她跟着救护车在B区打转了快一个月,黑夜之中,也一下没能辨认出这到底是什么犄角旮旯。
站台亮着灯,站台左侧是一条街,黑乎乎的,右侧也是一条街,黑乎乎的。
没有任何差别。
章驰进了右边的街。
披星戴月了五分钟,她从右边的街穿了出来。
然后发现左边那条街的出口就在不远。
这两条街出来到达的是同一个地点。
A50片区是B区的中心地段。
地理上的中心,并不是经济和人口的中心。
这里甚至略显萧索。
没有酒吧,没有震天动地的电子乐,没有醉生梦死的妖魔鬼怪,甚至没有枪声。
这里只有一面巨大的高墙。
三角形。
单面的金字塔状。
塔的底部接入青灰色的大地,上面一字排开几十个大灯,从地面往上,狂奔疾驰,越过凸出来的金属圆柱,齐心协力地照在了中间地段。
那上面挂着一具尸体。
应该上去有一段时间了。
身上的血迹全都干涸了。
非常黑的血。
也许没有那么黑,是今晚的夜色太黑。盖过了血的红。
塔的顶端也有一盏灯。
那灯是半个球状,平面的部分贴在墙上,好像被谁狠揍过一拳的额头,鼓鼓囊囊,丑陋又显眼。
天顶一轮惨白的月亮。
被灯比了下去。
章驰站在墙的底下,她仰起头,陡然之间,觉得这面墙比那幢101层的摩天大楼还要高。
看起来脖子特别费劲。
她低下头。
她知道这条路怎么走了。
***
睡到快中午,章驰没来得及吃饭,直接去了医院上班。
中午也是换班的点。
她从车库往电梯走,遥遥看见电梯门大开,医生护士从电梯出来。
他们在聊天。
聊得热火朝天。
话题的中心是一具昨晚出现在A区的尸体。
尸体手上有一个黑色的六角星。
流言的传播不分区域,不分昼夜,有时候,一个谣言甚至可以漂洋过海,穿越时空,从古至今,只要没有人戳穿,就可以跟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A区和B区的人口是流动的,他们从一个片区穿梭到另一个片区,将流言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播撒到每一片可能开花结果的土壤。
“我就说嘛,他很有可能住在A区的。”
“他就在A区杀了一个人,你怎么确定他住在A区?”
“我不确定啊。我说可能嘛。”
“……”
人群和她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