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天南地北地扯了会儿,暮色四合,几人终于起身把垃圾收了准备各回各家吃晚饭——虽然都饱得差不多了。
林闯刚站起身伸个懒腰,一只足球便骨碌碌地滚到了脚边,那几个满头大汗的同学打手势示意他帮忙踢回去。
——“林闯!记得把我校服带回去洗!明天来赎你的衣服!”
——“走啦!”
——“走啦走啦~”
不等他还催他!
林闯做好准备,以球门为目标瞄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一踢——
几秒后,林闯亲眼看着足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轨迹然后落地得偏了球门十万八千里,终于死心地弯腰拎起地上那件外套,不急不徐地迈着步子跟上那几个又跑又跳打打闹闹的背影。
什么嘛,失误!绝对是失误!
*
许思麦是很想编个借口绕个道回家的,或者默默落在队尾,不声不响等他先走也行。
但当林闯明明走了两三米远又折返,站在路灯下摆着一副纠结失败的表情叫她回家的时候,她果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一步一步,直到在和他并肩之前,他才软下锐利的眼神,转身继续往前走。
唉,同学之间太清楚彼此的家庭住址也不是很方便,许思麦懊恼地想,要不然这种尴尬的场合是完全可以以不顺路的借口规避的。可他刚刚也太过于自然了,他说
——走啊
好像本来就要一起的一样。
许思麦低着头眼神乱飘,然后注意到身侧他抓着校服的那只右手,明显的青筋突起从手背蜿蜒到小臂,一看掰手腕就能赢。不过他今天倒是没戴佛珠。
林闯也低头看她,靠着身高优势多了几分光明正大。只见她头随意拢得碎乱炸,走路慢吞吞地永远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东西。
许思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和宋召轩住一起,怎么会没听她说过班歌比赛的事儿?”
刚才在操场聊比赛的时候,她就联想到了这个问题,刚才没问是印象中李西西他们并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万一弄巧成拙就很冒犯别人的隐私。
这会儿实在是尴尬得头皮紧,许思麦脑袋瓜里的话题已经穷途末路地告急,这才脱口而出。
林闯平静地应了声奥,像是楼下老太太们唠家常:“她妈一直在外地工作,过年都没回来,好像是连着五一休了个长假,一个星期前就把宋召轩接走了。”
顿了一下,他又说:“不回来才好,搞得我都有吃饭焦虑症了,怎么会有女生吃饭像冲业绩给老板看啊?”
“哈哈哈可爱。”
“可爱个鬼,”林闯扯了扯嘴角,然后话锋猛转,“你上次月考多少名啊?”
狗咬人之前还知道叫一声预告呢,许思麦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猝不及防地从后面打了一棒子,实在是偷袭啊!
“呃……我想想……”
糊弄了半天,林闯好像并不打算放过她,眼神一直勾着她的脸,只待她报出数字。
“好吧,九百一十七……”
再怎么样人还是有尊严的,许思麦多少还是感觉有点羞愧,脸颊逐渐烧起来。
但林闯既没有像那些很喜欢从比较里获得优越感的青春期男生一样自夸起来,也没有故作老成地同她说些是个人就知道的大道理,更没有输出连新华书店都卖不出去的毒鸡汤。
他只是挑了下眉,拿出实际数据跟她分析,特真诚地说:“你们学校理科一千三百多人,许思麦同学,还有你玩物丧志的空间啊。”
许思麦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是又实在很想笑,于是折中,摆摆手特酷地来了一句:“低调低调,等我什么时候玩够了,就正式回归了。”
反正初中的时候也是一点点爬上来的,倒数第一又不是没做过,她从来就不缺从头开始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