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极有眼色,早就悄悄退下去,屋里只剩他们两个。风轻妄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热气喷在脖颈上,酥酥麻麻的,顾今月咬着牙不敢动弹,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半晌,风轻妄剧烈起伏的胸膛终于变得平静,顾今月提着的心悄悄放了下来,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
“夫人,离三日之约只剩下一天了。”风轻妄轻声笑道:“到时候再收拾你。”
心弦再度绷紧,她动了动喉咙,没说话。
风轻妄也不逼她,起身收拾被压皱的衣服,唤人进来送吃的。
等到用完晚膳,碧柔端上药,顾今月一看竟然有两碗,其中一碗是她最讨厌的苦药。
“为什么要喝两碗,”顾今月眼神恐惧:“我可不可以只喝一碗。”
风轻妄指着左边浅褐色的药汁道:“这是治疗发热的,”又指向顾今月害怕的漆黑色药汁:“这是帮助你恢复记忆的。”
他淡淡道:“左边的必须要喝,右边
的……如果你实在不想恢复记忆也无妨,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顾今月直觉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皱眉看着两碗药,视死如归伸手去拿,不过先选择左边的。
风轻妄冷眼旁观她喝完两碗药,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喂她。
他要她,心甘情愿喝下那碗与过去断绝一切的药。
顾今月从碰到药的那一刻开始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好不容易熬过两碗药,她苦得话都说不出来,一枚蜜饯送到嘴边,迫不及待张口咬下,压下喉间的苦涩。
风轻妄喂她吃了好几颗才缓过劲来,还想多吃几颗被他拒绝,理由是晚上吃多了牙会坏掉。
总感觉他把自己当成三岁稚童一般。
烛灯已经熄灭,月光朦胧地洒在平躺在床上的两人。
顾今月睡了一下午,现在又满嘴苦药味,刺激得她没有丝毫睡意,也不敢翻身,怕吵着身边人。
“睡不着?”风轻妄低沉的声音响起。
顾今月身体微僵,偏头讷讷道:“吵到你了吗?”
“没有,”风轻妄侧身转向她,目光灼灼,眼里同样没有睡意,“我本来就睡得不多,不如我们说说话。”
“说什么?”顾今月心弦悄悄松了松,只是说说话。
风轻妄像是看出她担忧什么,打趣道:“我也没那么禽兽,你不要总防着我,”他声调陡然一变,哑着嗓子哼笑:“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真想干什么,你拦得住么?”
顾今月赶
紧打断这个话题,身体缩着一团小声催促道:“你说……”
风轻妄见好就收,漫不经心地开口:“不如你先说说,下午你怎么忽然晕倒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顾今月没有任何怀疑风轻妄,乖乖回答:“也不是想起什么了,就是今天下午好像看见荷花池后脑子里一直有个名字。”
黑暗很好地掩饰了风轻妄眼中的嗜血冷意,他不动声色问:“什么名字。”
“三哥哥。”顾今月丝毫不知道自己无意捅了马蜂窝,诚实回到:“我好像一直在叫‘三哥哥’,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脸。”
风轻妄在听见顾今月最后一句时悄悄放开攥紧的拳头,压着心底滔天的怒火和醋意,把脸凑到她面前淡淡一笑:“那你现在看清了吗?”
顾今月眨了眨眼,月光只照射到他的下半张脸,风轻妄唇角带笑,想了片刻,疑惑道:“可是碧柔说,你是家里的长子。”
风轻妄眼睛藏在阴影中,她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
“我父亲上面还有个哥哥,”他徐徐道:“叔父成亲早,我有两个哥哥,所以在家里行三。”
“原来如此,”顾今月点点头,借着夜色大胆问:“那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
风轻妄笑容更甚:“当然,我们定的是娃娃亲,你从小就爱缠着我,跟在我后面像个小尾巴,总是‘三哥哥’的叫我。”
“我这么粘人啊……”顾今月羞
涩一笑:“你那时候会不会烦我?”
“当然不会。我就喜欢你粘着我,依赖我,”风轻妄声音宠溺:“但是我现在更喜欢你叫我‘夫君’。”
顾今月故意装作没听见,继续问:“那我们以前还会做什么?”
风轻妄柔声回忆:“以前……你经常来找我,我会给你拿你最爱吃的糕点,你吵着闹着一定要我喂才肯吃。还喜欢在我的书上乱画,被我发现死不承认,打坏什么东西就偷偷藏起来怕我知道……”
“听上去都不像什么好事……”顾今月悄悄打了个哈欠,他声音低沉醇厚像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不急不缓敲在心上,睡意很快袭来,朦胧中脑海里看不清的脸不期然与风轻妄重合了。
嬴风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终于露出深藏一整晚的阴鸷,冷笑一声:“你跟他,能有什么好事。”
蓦地声音又变得柔情缱绻:“我们在一起才是好事。”
他早晚有一天会全部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