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湖水尚带着寒意,让张嵩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置身在湄河冰凉的河水中,脑中囫囵闪过些模糊的片段,合着那寒意要将他往湖底扯。他猛地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点,奋力游向不断扑腾在水里的女子。
“救……咳……”
“来人呐,快!宁妃娘娘掉下水了!”
岸上人声鼎沸,张嵩却恍若未闻,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坚定而又锲而不舍的告诉他,去救她,救她!
大掌在接近她的腰侧时猛地收紧,旋即他牢牢的钳制住这个人,奋力向岸上游去。
直到抱着怀中的面色苍白不断咳水的女子被人拖上岸,张嵩才像是感觉到了无力般,跌坐在地。
“宁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宁妃娘娘,来人,宣太医……”
眼前人影重重,有人伸手过来想从他怀里抢走毫无声息的女子,这让张嵩的心一紧,下意识就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神情戒备而又凶狠的瞪向眼前的女人。
正想从男人怀里把宁妃弄出来的梦如和阿姝被那目光一刺,浑身一凉。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对如嫔娘娘不敬!”阿姝回神便是厉喝。
梦如不能确定张嵩的身份,但见他紧紧抱着宁妃,她一时脑中想过无数念头,如果这一幕被皇上见着了,他是不是就会
厌弃宁妃,毕竟她和别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而这男子一看就是对宁妃有些异样心思的样子,即便皇上相信宁妃,但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皇上能忍,太后太妃田妃也不会忍……可若是自己利用这次救命之恩,让宁妃为自己提供见皇上的机会……
她轻轻绞着手指,忽然目光猛地一震,死死盯住宁妃那被扯了一截袖子的手臂上,那手臂上的肌肤白皙如玉,一点嫣红如血般刺眼。
守宫砂,那竟然是守宫砂!
柳梦如只觉得心口狂跳,一时间竟然有些口干舌燥,宠冠后宫三年的宁妃,被皇上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的宁妃,竟然还是个处子!
她正震惊中,暂时离去为宁妃取风披的白芷终于折返,当她看到自家主子浑身湿淋淋的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的时候,魂都似要被吓的散了。
“娘娘!”她尖叫一声,攥着风披疯了似的冲过来,狠狠将张嵩一推,便手足无措的用风披将宁妃裹的严严实实,抬头冲着只知围在一旁的人尖声厉叫道,“太医,太医呢,来人!若是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绝饶不了你们!”
本有些踌躇的侍卫宫人们被她的声音激的一跳,纷纷回神,兵分三路,一路护送宁妃回芳菲殿,一路火速赶往太医院请太医,另几人赶去禀告穆沉渊。
只不过一个瞬间,原本熙攘的人群退散,便是连梦如都在听到穆沉渊会
去芳菲殿时,脚步一抬,也跟着去了。
唯有张嵩穿着仍旧湿淋淋的衣袍,呆呆歪坐在原地,怀里的温度似是还在,他的心却一片冰冷。
“宁妃……娘娘……”
他低低的声音迅速被风揉散。
从地上艰难的爬起,他跌跌撞撞的朝乐坊走去,身上的衣袍湿的能滴水,他走一路,那水就滴了一路。
路上有认得他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凑上来询问发生了何事,他都置若罔闻,只是跌撞着来到了扶疏的院子,整个人无力的靠在院门上,手臂重重一抬,那本就虚掩着的院子承受不住这重量,在吱呀声中洞开,张嵩猝不及防间跌撞着往里冲了几步,跌在地上。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院子里正在交谈的扶疏与薛方荀,两人骤然见着张嵩这副模样,俱都是一惊。
扶疏脸色微变,快步冲了过来,伸手插在他腋下便要扶他起来,“张嵩,你这是怎么了?”
纤细的腕子猛地被一只潮湿而又滚烫的手攥紧,她心中一悸,惶然低下头,双眼立刻撞进一双通红而又空洞的毫无神采的眼里,那人呆呆的问,“宁妃……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