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掩映在桃花林中的茅草屋,之后陆双再也没去过。没有了可以说话的人,那座草屋在岁月的侵袭下,想必很快便会沦为一座无人问津的荒冢。
他对他说了谎,他根本就没有走,他留在了这座草屋,永远留在了那里。
陆双将他葬在了屋外的桃花树下,那是他生平最珍爱之物,有了这颗他精心照料了十几年的桃花树陪着他,他在地下想必不会寂寞。
像他这样跌宕一生的传奇,能够苟活到如今,已经是上天垂怜。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陆双没有难过。他总是对他说生死有命,他明白这只是人生中一个必然经历的过程。
万物更迭,日月轮转,旧人去,新人来,陆双已经明白了这是世间万物不变的因果。
那个人离开的那一天,正是顾环毓来的那一天。
那一天,女郎像是从天而降一般,落到了陆双的眼中。
无论过去多久,与顾环毓的初遇还是会时不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陆双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幕,那一天,女郎蜷缩在地上,像一只湿漉漉无家可归的小猫,青丝凌乱,显得藏在其中的眼睛是那么的亮,他看到爹娘围在她身前。
听到了门外的声响,女郎瑟缩了一下,朝他轻轻抬起头。
灰尘令她的光华更加夺目,如同一朵经历了摧残之后的娇花,他怔怔看着眼前那一双泪光楚楚的眼睛。
于是在那个特别的一天,他失去了一个人。
同时又遇见了另一个人。
“……你我终有这样一天,或早或晚。能活到现在,我已经知足。”那个人轻轻拍着他的背,岁月在他温和的眉眼留下一道道褶皱。
陆双不断在小路逡巡前行,汗水一滴滴淌下,光影顺着斑斓的枝桠打在他焦灼暴怒的一张脸上。
“……不必为此难过,要相信这个世上,总会有人替我继续陪着你。”
陆双翻身上马,终于扯开绷带,将那把剑拔了出来。剑刃锋利的寒芒映出他冰冷的眉眼。那道不胜娇柔的倩影,那双看着他流泪的眼睛,他发誓他一定会找到她。
酒饱思人欲,一群男人吃饱喝足。
尖嘴猴腮的一个男人看向一旁的顾环毓,目光流连在女郎绑起来显得愈加饱满的胸口和盈盈一握的细腰上,淫|笑了一下,“侯三抢来的这个女人真是个尤物。”
“难得这么久没碰女人了,这女人就当咱们哥几个散伙前的乐子吧。”
顾环毓再也装不下去,猛地睁开了眼。
男人怔了一下,惊艳于女郎睁开眼睛更为明艳的光华,笑的更大声了,“原来早就醒了啊,憋得不错啊,有意思,我当第一个!”
“去你的!”另一个男人不满地拍开他,“老大都没发话,哪有你的份,你排我后面去!”
男人搓了搓鼻子,惋惜地盯着顾环毓,到底没再说什么。
顾环毓吓白了脸,围在篝火旁的男人不约而同地全部盯向了她,一道道目光在跳跃的火焰下映出虎视眈眈的凶光。犹如那一夜的狼。
她心如死灰,怎能不清楚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恍惚间,一道英挺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那是她灰烬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