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儿飞。
猿臂善射亦天性,
虎头难封无组圭。
可怜虺尵马千里,
谁慰风尘酒一杯?
自古圣贤皆当死,
匹夫大话王侯事。
愚人俗眼过英雄,
屠龙术写洛阳纸!
乌骓马,
明光甲,
朱门扶醉出城东,
纡青佩紫俱可杀!”
短刀刀锋,湛开冲天的杀气;一楼无贵无贱,人人闻诗凛然。
太守敛容道:
“说什么‘纡青拖紫皆可杀’,你的诗里,好大的怨气——倒也有几分忧国忧民、惜时不遇的意思。乱世之中,难免小民有怨,可那流离冻饿的小民,饭都吃不上,还关心什么忧国忧民?饭都吃不上了,还关心这个干嘛?”
“我吃的上饭。”
“饭都吃上了,又关心这个干嘛?”太守道:
“有时候,上面的本意是好的,只是下面的人执行歪了。”
座中一年长官员,心中腹诽道:
“下边的人也没办法啊,都是上面要求的。”
太守不停品咂那句扎疼耳朵的“纡青佩紫皆可杀”:
“你若对时局不满,大可以滚出汉土。”
刘裕拽起自己向左开襟的衣服,不屑地笑了笑。太守终于怒道:
“你既然左衽,那就不算是汉人。不是汉人,有什么资格在诗里明枪暗箭、说三道四?你都能想到的,我们为官的能想不到吗?南朝那么大,我们为官的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梆子三声响,戌时已到。
刘裕脱下玄冠,一把扔向灯火辉煌里的杯盘狼藉;陌路强人,提刀起身:
“能文争,何必武斗。我已经厌倦向这红尘孽海提问了,我年少时经常提问,可惜从未有人给我答案;我此来,不是提问的,更不是听你提问的。你是官,你有两张嘴,我说不过你。还有问题吗——”
刘寄奴举刀怒目:
“照这口宝刀说话!”
……
甲子年春,三月十三日,戌时。
回燕楼大乱。
有客提刀入楼,刀劈文武,当筵取人级。
衮衮官袍,滚滚头颅。
襄阳守军大惊,提兵入城,合围剿杀壮士。
当此戌时,有北府白衣兵卒二十九名,悄悄爬上城东。
烧天之火,顺风大作,忽成燎原态势。
东城外,三千铁马,向火光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