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也没有赶人的意思,指向走廊外面,格外开恩道:“你去睡地下室!”
说完便转身将卧室门“砰”一声摔上,留下女人和周行砚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叶菲芸知道儿子被娇惯坏了,可这孩子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连医生都说活一天赚一天。
她和丈夫很难不纵容,纵着纵着,就纵成这样的性子。
刚才她看着云念脾气,最担心的的甚至是云念又要犯病。
可周家的遭遇实在也很凄惨。
照理说,周家这孩子长得好,看着也稳重,没理由如此遭人嫌。把周行砚带回家的时候,她还殷殷期待云念以后可以多个人陪。
周行砚瞧出女主人的为难,主动说:“叶阿姨,我随便睡哪里都可以。”
叶菲芸挤出一丝尴尬笑意,歉然道:“行砚,念念总是生病,很少出门见人,脾气坏了点,但心肠不坏,我相信他会慢慢接纳你的。”
周行砚点头,沉默不语。
叶菲芸把丈夫的书房收拾出来,让周行砚暂住一晚。
周家夫妇二人接连身死,经营多年的心血旁落他人之手,留下周行砚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孩子,作为往日好友,云家现在能帮的并不多。
第二天周行砚早早醒过来,过去几个月流离失所的生活让他养成了浅眠的习惯。
走出书房,整栋房子里飘着一股苦涩药香。
叶菲芸与他说过云念身体不好,昨天匆匆一见,确实过于孱弱。
“你醒了,快过来看看你的房间,缺什么就告诉张姨。”
叶菲芸化好妆,面容更为精致完美,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由于急着出门工作,她将周行砚领去一早整理出来的房间,匆匆离开。
周行砚一个人站在门口,看到对面房门上挂着的风铃,随风轻荡着,出悦耳的声响。
那是云念的房间。
家里整层二楼都是云念的地盘,现在多了一个他。
对面门打开,风铃出更清脆的响声。
孱弱的少年从房间走出,恐龙睡衣花花绿绿颜色十分喧闹,从袖口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头翘起一缕,皮肤像雪一样白,脸上的表情有点臭,起床气还没散。
周行砚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
他这一个月来颠沛流离,消瘦许多,但依旧有着比同龄人更加高大的体格,云念与他对比,像一只一碰就碎的精美瓷器。
他以为对方现他住进了对面会生气。
云念只是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径自走过去。
转角处,云念又打了个哈欠,尽管才是早上,也没有休息一晚过后的元气满满,乏力感挥之不去。
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半年,直到昨晚看见周行砚,他终于确认自己穿书了。
当初在病床上打时间随便翻过的一本小说,书的开头出现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角色,他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这个角色是个连炮灰可能都算不上的背景板,出场的短短几章里,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戏弄主角、刁难主角、欺压主角,然后迅病逝,导致主角周行砚长大后连报仇都找不到人,只能把当年落难时积攒的怨愤成倍泄在其他人身上,那些仇敌的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云念作为一个几乎在病房中长大的没什么见识的绝症患者,看完全文心有余悸。
这个同名同姓的工具人和他穿进来之前的命运一模一样,从小到大,即便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依旧没能逃脱死在病床上的结局。
一开始他有些不甘心,现在他觉得死得早也挺好的,活了十几年也不算短暂了,但也没见到多少活着的趣味,反倒因为周围人的小心翼翼,日子过得无聊至极,嘴里每天泛着苦涩的药味,睁眼看见的是医院天花板,日复一日。
张姨端着个托盘过来,远远的就看到瓷器一般的小主人正托着腮坐在餐桌边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