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斫硬着头皮呈上奸商符:“昨晚有件怪事,郑老被写这张符的气病了。”
他讲前因后果,讲得很仔细,没有错过任何细节。
老人半合眼,像在听故事。
半晌,小斫觉得老者睡着了,犹豫是否出言提醒,却听见老者笑问:
“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你们身份。这两个字,就是写给老夫看的。他还说什么没有?”
“他提了一个要求,他说想要个……”小斫顿了顿,觉得摸不着头脑,“山头。除非我们送他一座山头,否则他不再提笔写符。”
老者一怔,忽然大笑。墨池泛起涟漪。
“您为何发笑?”
“老夫想起一个笑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都过来,一起听听。”
众人未听先笑了。
小斫笑的最大声。
书圣有讲笑话的兴致,本就是件天大喜事。
老者讲笑话时,也像在念书,语调不疾不徐:
“一位仙官为了考验属地民众的信仰,扮作凡人,问一个农民:如果你有一座宫殿,你愿意捐给神庙吗?农民不假思索地说我愿意。仙官又问,如果你有十万灵石,你愿意捐给神庙吗?农民还说愿意。
“仙官满意地想,属地百姓对神庙的供奉如此虔诚,我派气运何愁不亨通,何愁不兴旺?他最后问,如果你有一只鸡,你当然也愿意捐给神庙了?
“谁知农民大喊不愿意,仙官震惊,问他为什么。农民说,你傻啊,因为我真的有一只鸡!”
虽然这是个脍炙人口的老笑话,众人还是很给面子地开怀大笑,仿佛第一次听。
院长边笑边琢磨。
故事意在讽刺属地凡人不知感恩,阳奉阴违,对神庙香火供奉不诚心。
与那个奇怪少年要一座山头,又有何关系?
老者放下鱼竿,伸手摸了摸衣袖。
他袖口很宽大,他摸了很久,仿佛里面放着万卷书,只能一一翻找。
最终,他只拿出一个小匣子。
匣子不大,方方正正,像小姑娘的胭脂匣。
但池畔笑声戛然而止。小斫脸色微白。
每个人都盯着匣子,仿佛内含万钧之力。一旦打开,放出里面的东西,便是石破天惊,玉山倾颓。
整个墨池的空间将扭曲塌陷,池畔的人也将灰飞烟灭。
只听老者淡淡
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真的有一座山头。”
院长震惊失语,心想不是吧。那少年再如何天才,也不敢这般狂妄大胆罢。
他可以向琴仙,向棋鬼,向世间任何一个强者提这个要求。
甚至剑神听了,也只一笑而过,全当晚辈戏言。
只有书圣不一样。
因为他真的有一只鸡,不,一座山头。
匣内画春山,便是他的芥子空间,也是他最强大的神通。
此山是他开。他也仗它安身立命,威震天下二百载。
现在,有个后辈开了口,向他索要这座山。
“我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提笔成符,很是张狂,向我师父索要这方‘墨池’。他给我了,不是因为我那时修为可以驾驭此地,只因他觉得,我终有一日能胜过他。”
老者说完这两句话,站起身,他的脊背忽然挺直,一瞬间,仿佛从迟暮老人,回到骄傲恣意的少年时代,
“我倒要看看那个小子有什么本事,敢来要我的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