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步后,难解难分的困局异变乍起,云破天惊。
少女俏丽的小脸微白,猛然转头,惊讶地瞪着宋潜机:
“你、你是谁家弟子?”
宋潜机仰头,灌下一口果酒,满足地喟叹:“我是个外门弟子。平三九!”
骊英不信,此人衣着简单朴素,手中紫玉酒坛却价值连城。不知是何出身来路。
算力超凡,棋路孤绝,且默然无名。
修真界何时冒出这一号人物?
她仍不服,闭目推算。
算至百步开外,额头细汗涔涔,沾湿刘海,千万种可能变化同时在识海交叠行进。
不知多久,棋盘上纵横线条突然扭曲变形,紧紧将她缠绕,白子落下,如巨石压在胸口。
一时呼吸困难,眼前阵阵昏黑。
“啪!”
穷途末路、沉入黑暗时,忽有人在她背后一拍。
一掌轻飘飘不用力,却像一柄巨刀从天而降,瞬间斩碎胸口大石。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骊,你这次总该知道了吧?”
亭中枯坐的老者淡淡道。
“师父!”
少女睁眼,乍见星辰在天,银光泄地;谷中执事挑灯,灯火通明,人影纷繁。
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涌上,令她鼻头微酸,好似受了莫大委屈,“多谢师父!”
老者睁开眼:“去九四。”
他接过黑子,接手残局,却没有看宋潜机,脸上仍带着某种倦乏之色。
但一子落定,妙手生花,拨云见月。
宋潜机摇头,含混道:“打跑小的,来了老的。小的傻,老的病,我今夜何苦来哉?!”
“你大胆!”骊英喝止,仍喘息不定。
“无妨。”老者反倒笑了。
骊英瞪着宋潜机,心想师父刚被书圣摆了一道,心中郁气无处发泄,下手必是重手。
你自己傻傻送上门,只能算你倒霉。
却见那醉鬼正要开口,忽又停下,仿佛算出这步棋的厉害。
他笑意消失,微微挑眉,眉间竟有种凛然孤意。
他突然大喝一声:“来得好!上八六!”
声震云海,山林萧萧。
骊英吓了一跳,无端紧张起来。
春风吹拂,酒香弥漫,宋潜机脸上红晕更浓。
老者古井无波的双眼,渐渐凝聚锐利神采。
骊英耳听盲棋,心中落子,但见两人交手百步,你来我往,一时黑子如龙,冲出云霄,一时白子如河,奔腾不绝。
她越听越心惊,不敢多算,从储物袋摸出一本手札和一支小楷笔,凝神记录两人棋谱。
她依然觉得今夜极荒谬,师父心灰意懒时,一个醉鬼闯进来,竟然是个棋力卓绝的醉鬼。
师父从前说忍耐病痛折磨,必有福报。难道就报在今日?
观棋台人潮忽然爆发一阵欢呼,震天彻地。
人们涌向山谷,高呼旷世名局。
看来棋试决赛局,李二狗或赵霖胜负已分。棋试魁首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