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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頁(第1页)

「走。」王葛給阿弟一個大大的笑臉。

「走!」王荇提高嗓門回應。

「走!」王葛聲更高。

「肘!!」王荇聲再高,一下跑音了。

姊弟倆笑的前仰後合,木桶搖搖晃晃,一路雀躍的吱嘎。

晚上,阿荇又賴到她跟前,一個故事沒講完,小傢伙就睡著了。王葛這時才任由眼睛酸澀,偷偷流淌眼淚。

她不是因為受小賈氏母子的欺凌在哭,而是心疼憐惜虎頭。

他小小年紀就受生活所迫,學會偽裝心事了。她進雜物屋前手還是好的,出來後不久就包上布了,虎頭一直在院裡,定是猜出她手受傷和小賈氏母子有關。他心疼她,才找藉口陪她去挑水,但一路上他不是蹦蹦跳跳、就是跟小老翁似的背著手走道,反正就是不牽她的手。

他怕扯疼她的傷。

虎頭每天都在盼著自己趕緊長大,撐起長房,他憎惡王禾罵他黍粒個頭,不是在意「個頭矮」這個辱詞本身,而是害怕自己長的慢,耽誤他撐起長房,耽誤他能替她勇敢。

此刻王葛有多心疼虎頭,就有多恨小賈氏。此婦陰毒,跟姚婦的惡完全不同。姚婦是那種心裡有多壞,臉上就有多壞的人,平時在村里人緣也差,被棄後,竟沒幾個同情她的。

小賈氏則從不在外人面前嚼自家閒話,反而時時把奉養二老的孝心傳揚,在二叔面前她更唯唯諾諾,除了上次鬧回娘家,也見好就收討了身衣裳就回來認錯了。村里人到現在都不知道小賈氏那天為啥哭著要跳井。

而今天在雜物屋,是小賈氏這些年第一次撕掉偽裝,直言威脅。這說明什麼?說明小賈氏害怕了,藏不住了。

那王葛就放心了。

兩天後,窗蓆子編好。

天黑前,王翁把三郎叫進主屋,說道:「阿竹每天盡掉淚,飯吃不下,話也不說,你這做阿父的也不勸勸,唉。」

「兒勸了,勸了也照哭。」

「讓他跟他阿母見見吧,會好些。」

王三郎立時歡喜:「是。那、那兒哪天去接阿姚?」

王翁氣竄腦門。

賈嫗趕緊打兒郎背一下子:「胡塗,棄婦哪有接回來的?是叫你把阿竹送沙屯去,讓他跟他阿母過一段日子,等他想回來了,托張四郎婦娘家人捎個話,你就接他回來。」

「那阿艾也一道送去麼?阿艾一到夜裡也……」

王翁忍不住了,不待蠢子說完就擲鞋,將王三郎攆了出來。

「阿母?阿母?」王三郎杵門口沒走。

賈嫗先勸夫君:「消消氣,他自小就這樣,越訓他、他越不知道該幹啥。」說完她去開門,示意三郎別進來了,就在門口說。

王三郎明白,小聲道:「阿母,我是明日去還是再過些天?我問過賈二郎家,他家驢車腳力錢賤,我這次去沙屯雇他家驢車吧。」

賈嫗也小聲告訴他:「你阿父這麼晚跟你說,就是留出明日讓你準備,哪能空著手把阿竹送去?總得備些谷糧。僱車還是找張戶,不然阿竹想回來了,找誰捎口信?」

「不是找張四郎婦她娘家人麼?」

「那咱不讓張戶占些好處,人家幹嘛幫咱忙呢?人家買兩頭牛光管耕地呀?誰不想多掙些腳力錢。」

王三郎琢磨明白了,愧疚道:「阿母,兒不怕苦,兒會多開幾畝荒地,等自家買了牛,再不讓阿父、阿母羨慕別家,也不讓你們為兒受氣了。」

「哎。」賈嫗眼眶發紅,欣慰的不得了。「你回屋把阿艾抱過來,我帶上一些日子,她就不那麼想她阿母了。」她抹著淚回來裡屋,埋怨道:「聽見了吧?三郎多孝順啊,別總訓他。」

王翁氣笑:「他要真孝順,姚婦又沒把剩下的錢帶走,他咋不還咱?他又不是不知道長房當初是打了債據的!」

賈嫗一時啞然,垂頭傷心。

王翁見老妻如此,趕緊引她開懷:「虎寶這孩子,不知道那叫債據,還欠條?」

談到長孫女,賈嫗果然又歡喜:「虎寶說的沒錯,刻著欠了多少個錢的竹條,可不就叫欠條。其實啊,這錢攢在咱手裡挺好,要真叫她自己攢著,嘖嘖嘖,不得全買成豬脂,糊在釜底。」

沒過多會兒,王三郎抱一個哭包、後頭還跟一個哭包,來到主屋前,聽到二老的笑聲,王三郎跟後頭的阿蓬對視,都有了底氣。

結果,賈嫗只接過王艾,「砰」一聲,把三郎父子盡擋外頭了。

「嗚……」王蓬又哭著跟阿父回去東廂房。

這夜開始,王竹恢復了往常樣子,清早眼睛也不腫了。王翁把三郎叫進雜物屋,備了兩麻袋谷糧,六雙草鞋,一卷窗蓆子。

王三郎心疼糧食,道:「他一孩子,吃不了那麼多,一袋就行。還有,咋還捎窗蓆子?上回已經為這事鬧得……」

王翁嘆口氣:「阿竹是吃不了那麼多,但現在那邊不是你外姑舅了,你把阿竹送去,不得讓人照看?不讓人說咱家閒話?這糧是堵姚家嘴的!」

「哦。」

「窗蓆子更是!到姚家後,你定要跟姚婦說明白,你侄女不是不敬長輩之人,她要真不捨得,就不會再制一張讓你捎過去!」

「哦。」

「三郎啊,你也長點心吧。阿葛轉過年就十一了,小女娘的賢名難傳,潑髒水卻易的很!你那……就那姚婦的嘴,破的跟篩子一樣,被棄回娘家還不想著法敗壞阿葛聲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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