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久沒跟著大人來過醫院了,關鍵跟的還是周承鈺家的大人,還是在這麼糟糕的情形下,壓迫感倍增。
阮萍沒提別的什麼,就事論事,像帶親戚孩子一樣帶著他在醫院窗口和診室之間轉。他也只能乖乖跟著,讓幹嘛幹嘛,一句話都不敢亂說。
不放心小女兒晚上獨自在家,她安頓好周承玦就得先回去。只剩周承鈺留下來陪他時,他才終於鬆一口氣,用能活動的那隻手大口吃加熱的飯糰。
「慢點吃。」周承鈺擰開瓶蓋,把水遞給他,「你還挺會找時候生病的。」
若非他忽然登場,驚天動地一巴掌把對話打斷,事態還不知道要怎麼發展。
周承玦餓慘了,顧不上說話,狼吞虎咽地吃完,就著他的手把水一口氣喝光。
回來時還找護士要了個冰袋,周承鈺給他按在臉上冰敷,想想還是覺得好笑。
誰家好人一巴掌能把自己扇暈啊,真有你的。
輸液廳里沒多少人,從他們前面過去的都會放慢腳步瞄一眼。
周承玦自覺丟臉。
他平時挺扛揍的,今天這純屬意外。他本來也該挨這一下,要是他不挨,巴掌肯定就得落到周承鈺身上。
可他到的還是晚了。周承鈺臉上帶著紅印,肯定是給他打電話之前就已經挨了打。他都不敢多看,心頭絞肉似的難受,「我聽見她罵你了。」
他悶悶不樂道,「你是不是把事都攬自己身上了?不然她不會那樣罵你。」
周承鈺避而不答,「被罵兩句又沒什麼。」
「你傻了啊?不能在你媽面前護著我。」周承玦低聲說,「你想啊,你越是怪在自己,她越會覺得你被我哄得鬼迷心竅,那反而更覺得我是個壞東西。」
情況發生得太突然,他們還沒來得及商量要如何統一口徑。但他自己想過,「這種時候,你就應該把事兒都推我身上。」
「她打我幾下罵我幾句都是應該的,誰讓我壞呢。這樣至少你們同仇敵愾,她也不會太生你的氣。」
「這樣她也會更討厭你。」周承鈺讓他自己扶著冰袋,輕輕攥握快要凍僵的手指,「可是你不是壞東西。」
「……唉。」周承玦胸口滯悶,喉嚨也仿佛被堵著,說不出什麼像樣的話,有點急躁地看了眼吊瓶架。
一袋藥水都沒吊完,他就快坐不住了,「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呢。」
「我也不知道。剛才醫院門口,我媽什麼都沒說就回家了。」
周承鈺卻看著心態還不錯,半開玩笑道,「明天我要是進不了家門,你就等著吧。」
周承玦立刻道,「那你就來我家,我爸明天就回來了。」
「那怎麼可以,」他不假思索地拒絕,「要是我不回家,我媽只會更傷心。」
他也不是媽寶,就是心疼,親眼看著她承受了那麼多,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再給她增添煩惱。
可惜總是事與願違——甚至還是以最糟糕的形式。
周承玦試圖樂觀,「她都允許你留下來陪我了,應該也沒那麼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