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只觉得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还未来得及闪避,就听见耳后传来一声闷哼,有什么重物轰然倒地。
他是学武之人,反应迅,猜测是伏安狗急跳墙暴起伤人,并没有回头张望,而是蓦地往前再疾走了几步脱离能被攻击的范围,方才转过身子。
可这一回头,却让马文才彻底愣在了原地。
在他的身后,刚刚挣扎着下了地的刘有助倒在他与伏安之间,胸腹上插着一柄两尺来长的铁叉,样子骇人至极。
“你居然敢杀人你居然敢杀人”
傅歧怒不可遏,抛下手中的大黑,一拳将伏安揍倒,恨声骂道“狼心狗肺,心狠手辣”
他骂了还不解气,手中又狠揍了两拳,直将伏安揍得鼻梁歪倒,门牙崩碎,这才将他按在地上。
那伏安似乎是已经被这变故吓傻了,只是仰着头看着刘有助的方向,一动不动。
“你,你”
此时,已经有大量的鲜血从刘有助的中衣下不停地涌出,很快就染红了整片白色,刘有助双手扶着腹上的叉子,整个身子抖得都像是快要散架一般。
“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你别说话,留着力气”
梁山伯三两步冲到刘有助身前,脱下衣服直接按在他的伤口附近,用布堵住了血。
他抬起头来,对着身前的马文才叫道
“马兄,他伤的严重,来不及请医士来了”
马文才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他的眼前此刻只有一片刺目的红色,刘有助躺在地上剧烈抖动的样子像是一记重拳砸在了他的脑门上,让他大脑一片混乱。
“那,那怎么办”
他半点也没有了刚才的口舌犀利,只能眼睁睁看着梁山伯按着刘有助伤口附近去止血。
“要,要不要先把叉子拔,拔下来”
“不能拔”
此时被按在地上一直没有生的伏安却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惊叫了起来,“他就真死了不能动”
他父母都是捕蛇之人,也都死于毒蛇口中,他父母死后,为了活命,伏安也曾靠小心翼翼地捕蛇糊口过。
后来他入了学馆,总算告别了用命活命的日子,可馆中仅供给食宿用度,又怎够生活
他不似其他人,还有家人补贴,只能又偷偷操起捕蛇的贱役。
这毕竟是贱役,又是危险之事,伏安好面子又多顾虑,是以除了胆小不敢多言的刘有助,没人知道他有时候会在晚上去捕蛇,刘有助也一直替他遮掩。
那叉子他父亲用过,他母亲也用过,自己更是曾用那叉子插过许多毒蛇。无毒之蛇可以活捉泡酒,也可以卖钱,可真正值钱的却是那些毒蛇。
他恨毒蛇咬死了他的父母,但凡见到毒蛇,一律是用那蛇叉叉入蛇的要害而死,从不留活物。
他见的多了,知道光叉到蛇,蛇是不会死的,可拔出蛇叉反倒会让它毙命,此时见马文才要拔了刘有助身上的蛇叉,顿时惊叫了起来。
“你还叫不是你向马文才投叉,刘有助会去挡那叉子”
傅歧第一次如此想要活活揍死一个人。
“你再多说一句,小爷拔了你满嘴牙”
“他说的应该是对的,马兄,劳烦你让侍从卸了门板,我们先将刘有助抬到文明先生院里去。”
梁山伯勉力维持着冷静,抬头指挥着屋子里的人。
马文才根本没有指挥自己的随扈,梁山伯话音一落已经径直走到门前,就去摇晃那门板。
雷电见了大吃一惊,跟着一起去拽弄,没几下就将那木门拉了下来。
“去馆主那干嘛”
傅歧皱着眉,“我怎么不知道馆主会医术”
“文明先生不会医术。”
梁山伯按着刘有助的伤口,一边安抚已经吓得快要晕过去的刘有助,一边让其他人将他抬到门板上。
“在文明先生门下读书的徐之敬,是东海徐氏出身。”
“啊,那个徐氏”
傅歧也不啰嗦了,心里倒有些庆幸徐家有人在馆中读书。
“什么东海徐氏什么东海徐氏”
伏安满脸是血,望着被放上门板的刘有助大叫。
刘有助后背有伤,胸前又遭重创,可谓是遍体鳞伤,一被放在门板上,顿时又是一声惨呼。
这呼声像是刺在了屋子里所有人的心上,马文才更是脸色一白。
梁山伯知道刘有助也在害怕,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声道“东海徐氏世代学医,虽是士族,却有医道秘术。”
刘有助眼神里终于有了些期待的目光。
马文才见刘有助不再是一副“我将死乎”的表情,连忙也跟着开口“他家有秘传扁鹊镜经,从魏晋时起便屡出神医,徐道度、徐文伯便是世间少有的杏林高手,曾替就好几位天子和太后治好了顽疾。徐之敬是徐文伯的嫡孙,嫡传子嗣,医术乃是家学,必定比外面的庸医要好的多,你一定无事,莫担心。”
见马文才也这样说,刘有助握着铁叉的手终于慢慢放松,肌肉也不再紧张地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