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远远被带到一处软玉砌成的温泉殿中。
室内一池热泉,一望便让人骨头发软,想要好好泡走一身疲累。
她下了水,倚着池壁,半梦半醒。连日忧心赶路,心神和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了。
一缕细细的藤蔓执拗地钻入雕花大木窗,卡在窗棂上。
它轻轻摇晃,桑远远迷迷糊糊时,忽然便听到了幽无命那独特的声音。
“几个?”
她吓了一跳,以为这个人丧心病狂,刚从昏迷中醒来,便要对她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旋即,阿古沉稳的声音响起:“五个。主君,经此一事,幽影卫中应该再无内鬼了。此次主君伤势凶险,三人想要借机行刺,另外二人则是想要传递消息,都已被属下控制了,等待主君发落。”
桑远远的视线落在了窗棂那缕藤蔓上——她又开启了远距离窃听模式。
“好。”幽无命轻轻咳了下,“埋了。”
“是。”阿古道,“截杀桑氏之事,与旧王余孽有关。伪造的谕令上,盖的正是失踪的旧王印。多亏了桑王女提醒,属下才赶在他们销毁证据之前控制住局面。是属下大意了,这几日没有盯紧边关军,才会捅出那么大一个娄子!请主君责罚!”
幽无命笑道:“你掌刑多年,何必问我。”
“是,属下稍后便自领一百棍。主君,此次之事,天都尚无任何消息,是否先行备战?”
“
可。”
“几个逆贼已拿下了,正在受刑。”阿古的声音带上一丝担忧,“那些被蒙蔽而犯下大错的将士,该如何处置?”
就怕又听到那两个轻飘飘的字——埋了。
幽无命笑道:“杀了接引使么?赏。”
端的是狂妄至极。
“是!”阿古道,“主君还请好生养伤,此番实在是太过凶险!您自封心识疗伤九日,可把那些小废物们吓坏了。属下也吓得不浅。”
他好像犹豫了一会,又问:“主君难道就不担心……属下会对您不利吗?若属下也是叛徒,那……”
“那你已身首异处。”幽无命的声音平静无波,“去吧。”
“嘿,嘿。”阿古道,“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
寂静片刻之后,幽无命的声音缓缓飘了出来。
“去不去看小桑果洗澡呢?”
桑远远:“……”
她赶紧爬出池子,换上女侍为她备下的新衣,推门出去。
女侍直直把她带到了幽无命的寑殿。
只见他倚在温玉靠枕上,松松地披着件袍子,胸膛半敞,箭伤仍在渗着血。
见到桑远远进来,幽无命愉快地眯起眼睛,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桑远远走到他身旁坐下。
他‘刷’一下,把一张文书递到她面前,长指斜斜地点着一行字,道:“小桑果,你当真是这般寻死觅活,非要和我在一起么?等我提亲都等不得?”
桑远远吃力地辨认着文书上的字样。
上面记载的便是她用匕首架在自
己脖子上,威胁幽军放人的始末。
他倒好,断章取义,说她死活要赖着他。
“你还有心思取笑我,”她道,“还不赶紧想办法了结此事?你现在,哪有实力与天都作对?”
他探出长臂,把她拢到了身边,开开心心地说道:“死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在死前能和我的小桑果共赴巫山,牡丹花上死……”
桑远远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雪白的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她气咻咻的样子让他更是心情大好。
他闷笑起来。冰凉的唇动一下,再动一下,好似在亲吻她的掌心。
她头皮发麻,急急收回了手。
幽无命笑得愉快极了,他凑了上来,覆在她耳畔低低地道:“这有什么好害羞。小桑果,你知道么,那一日,若不是遇到一点阻碍……”
他意有所指,目光仿佛带着温度,在她脸上灼来灼去。
“我早已经进去了。”
最初她还愣愣的,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等到反应过来时,只觉浑身血液都涌到了脑门,恨不能抓起他身后的靠枕,摁在那张可恶至极的俊脸上。
“韩少陵当真是没用,”他还在那里笑,“便宜我了。”
她恼羞成怒。想走,手腕却被他紧紧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