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保成口中的无辜,是说引诱储君无辜,还是他张若霖以下媚上无辜?”
重重将手旁的奏章拂下,空荡荡大殿之上,康熙略显低沉的声音好似夹杂了无尽的怒火,只带一星半点的火星子,便要彻底燃烧起来。
而这份怒火的源头,胤此刻只觉天降一口大锅,当即拱手一礼道:“汗阿玛误会了,儿臣同若霖不过寻常好友,决计没有您所说的媚上之举。”说到媚上,胤紧紧咬了咬牙:“汗阿玛所谓引诱更是无稽之谈。”
“哦,是吗?”上之人不置可否。
“那朕怎么听说,保成闲暇之时,大都同那人待在一处。且时常一呆便是半日之久,其间更是不许宫人随意打扰………”
原来如此………
轻叹了口气,胤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回汗阿玛,那是儿臣在同若霖切磋棋艺。阿玛您也知晓,阖宫之内,除去您身旁的纳兰侍卫,能同儿臣有来有往者实在并不算多。”说这话时,还偷偷觑了眼自家阿玛。
果不其然,许是想到当初被杀地几乎毫无反手之力的模样,上康熙爷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一旁梁九功忙强忍着笑意低下头。
“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棋艺竟能同保成仿佛?”不得不说,这一瞬,饶是早前待对方印象不佳的康熙,此刻都起了几分心思。
少年才子,总归是让人爱惜。尤其康熙这般自诩有为之主。
胤忙点头应是。
“若霖自幼聪慧,且记忆群,便是同儿臣比,也不差上什么。”
谁知话音落,大殿愈静默了许多。
对于尚不通情爱的胤来讲,这话无疑是在向自家阿玛表达知己难寻,志趣相合之意,方才另眼相待,并无旁的旖旎心思。
然而殊不知,同样的话,落在历经千帆的老司机康熙爷这儿,那就又是另一重意思了。
又是两小无猜,又是志趣相投,更难得的是,以保成之聪慧,康熙心下自是清楚,世上能跟上对方思维者少之又少……
可惜了,这张英家的,若是个女子,保成后院倒不缺这个位置……
“那么早前的科举呢?”将手边的折子随手丢到一旁,康熙眸色止不住微深了些许,面上却仍不动声色道:
“早前保成那架势,知晓的是他张若霖即将应试,这不知晓的………”轻睨着眼前的宝贝儿子,康老爷子此刻很是有一番阴阳的意味:
“还以为朕的太子,大清储君想要亲自去贡院走上一遭呢?”
“汗阿玛!”胤下意识反驳,旋即很快敛下思绪,沉声道:
“回汗阿玛,儿臣绝无此意。”
“早前不过一时好奇多了解了一番,其后也正是察觉出其中弊病,方才有了此后种种。儿臣胆敢保证,此举决计不掺杂半分私心,待友人,更无半分僭越之意,还望汗阿玛明鉴。”
空荡荡的大殿之上,胤略显稚嫩的嗓音,此刻开口却是掷地有声,不容半分质疑。
上,康熙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来人,见眼前之人眸光清亮,并无丝毫晦涩之意,神色方才和缓了些许。只到底信了几分,在场之人怕只有在座的康熙爷自己知晓。
一旁的梁九功忙躬着身子上前收拾。
一窗之隔,外间雨落的更大了些。早春刚种下的芭蕉,这会儿碧翠的枝蔓也被打的不成样子,出一阵阵淅沥之声。
乾清宫内殿仍是一室寂静。
无意识地摩擦着手中的碧玉扳指,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胤以为终于过了这一劫,却又听上之人缓缓开口道:
“既是如此,贵妃那儿还有几位留牌子的秀女,改明儿朕使人给你送去,保成如今也不小了,身边总该有个侍候之人。”
这话说的随意,然这话里话外却是半分不给胤拒绝的余地。胤仍想挣扎片刻:
“汗阿玛,儿臣今年尚不过十四,离成人尚还有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