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吱呀吱呀声里,秋黛似是感到了害怕,低着头退后两步,旋即,鼓着勇气抬起尖尖的下巴,看着少年郎:“孔百户留下了一部分,让报案房的绣衣卫吃,这……这是我给你买来的,都是赵百户喜欢吃的。”
我喜欢吃的?
少年郎微愣,掀开食盒,果然看见饭食皆是他在酒宴下箸不休的饭菜,委实没想到,秋黛连这一点也留意了。
这般心意,教他该如何是好。
“一块吃吧,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下。”赵蟾客气道。
他以为瞧着很胆小的秋黛会拒绝。
只见她又低下头,蚊子似的轻轻巧巧道:“好。”
“……”
两人对坐。
六道菜。
皆特别对赵蟾的胃口。
以前在游居镇弄岁巷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做梦也梦不见有朝一日,居然不为吃喝发愁。
秋黛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在赵蟾面前显得悠然自若,可从她时不时微微颤抖的柔夷,看得出心里十分紧张。
她一句话不说,有些沉闷。
直到赵蟾喝完一杯温水,想倒一杯,秋黛先他一步,提着水壶默默为他倒满:“饭菜咸了,下次我会换一家,看到这家酒楼叫做‘清馨楼’才买的,取自《诗经》的‘尔酒既清,尔肴既馨’一句。”
少年郎仔细想了想,发现接不上她的话,换了言语:“最近要么闭关要么跟随千户出战,不能请你教我练字了。”
“没事。”
摆在桌面的饭菜是她放的,特别靠近赵蟾手边,离她稍远。
吃饭途中,少年郎不经意的再将饭菜推至她的手边。
秋黛仍是不说多余的一个字。
吃完了,她麻利的收拾餐盘,用随身携带的手帕认认真真擦干净桌面,提着餐盒,把上次送来的水壶带走,到了门外,一手放下餐盒,转身为赵蟾关上房门,脚步轻轻的、柔柔的,渐行渐远。
一如赵蟾对姜庭燕说的那般,他能说什么?一句话也说不了。
秋黛仿佛润物细无声的春风,摇曳在雪山上的莲,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
赵蟾连句拒绝都不能说。
姜庭燕给他的棉衣放在床榻旁的椅子上,少年郎察觉秋黛走进房间时瞥了棉衣一眼。
没了修练的心思。
在寂静的房间里坐了片刻,站在院子里活动着筋骨。
自从成了中品筑基又在护大王寺大打出手,筋骨劲力有如感受不到了一般,他不必刻意使用,每一招每一式都自带劲力。
于经脉、穴窍巡视的古朴小剑,归了剑鞘,剑鞘和小剑之间严丝合缝。
本来,赵蟾对这柄得自泛黄破旧书籍的【剑心】很是担心,不是自己一步步修练得来的东西,恐怕不会那般得心应手。
护大王寺一战以及闭关的接连试探,打消了他的顾虑,古朴小剑仿若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再不分彼此。
只是,即便到了斩杀了山鬼、天狼后的今天,少年郎依然对泛黄破旧书籍存在着无穷无尽的疑惑不解,他只知晓,这本书籍确系自家之物,至于是不是祖传的,那就不清楚了。
爹娘尚在世时,还是孩童的赵蟾,见过此书数次,爹爹将之拿出来翻看一番,瞧不出什么眉目,又如藏珍宝似的将之藏了起来。
娘问过爹爹,这本没有一个字的破书是什么来历。
爹爹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只说,他的爹爹,也就是赵蟾的爷爷,照样不知。
风比昨日大了许多,亦也比昨日冷。
寅宾房的秋璇捧着刚买来的棉衣要回自己的房间。
“见过赵百户。”
“秋姑娘。”
秋璇忽然低声问道:“赵百户,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好。”
“之前咱们发薪饷也是如此慷慨吗?”
赵蟾失笑:“实不相瞒,我来县司的时间同样不长……”
秋璇顿时羡慕道:“真想和赵百户一样,有令人惊艳的天赋和心志,赵百户来县司时间不长,现今却有了如此厉害的修为道行,并且立下了那般大的功勋。实在是我辈楷模。”
“秋姑娘说笑了。”